('“在云屏的时候,你告诉我,离开皇都城前,你将政务托付给太宰……”“所以这么好个机会他们不利用简直对不起他们的脑子,朕想拿世家开刀已经很久了,故意卖了个破绽,他们果然——”“果然差点杀了你?”“打人别打脸啊赫连。”赫连郁冷冷看着他,乐道摸了摸鼻子,只能道歉。“我知道昨晚不该折腾你那么凶……”“陛下!”木桌上的油灯火光一阵摇晃,光芒又微弱了些,只能照到乐道的下巴。不过这也足够了,正好能让赫连郁看清乐道的笑容。“但是我们没死啊,赫连,”皇帝陛下说,“接下来,要死的就是他们了。”第60章 乐家人都是野心家乐道没有说大话。目前皇都城朝堂里一面倒的局势,皆是起于所有人都认为他已死去。乐道坐上皇帝的宝座,靠的是兵权,靠得是当年一个接一个打服这些世家。然而大家都做着当皇帝的美梦,就算事实摆在眼前也控制不住欲望的蠢蠢欲动。这几年世家们努力向三军两卫渗透,花费千般功夫,才拿下鬼枭卫部署在皇都城的两只大队。至于禁军……禁军暂时听从太宰调令,除了是太宰下了重金贿赂,也有觉得乐道已死的缘故。要不然,禁军根本不会管太宰那个老头子说些什么。当年乐道强迫这些世家放弃了大部分土地,可以说是断掉了世家强盛之根。就算如此,这些传承百年多的世家在各郡本家,也都有私产,甚至私兵,奴隶。飞燕卫一年前上报的私兵,加起来有十多万人之众。大安人数最多的军队是龙马军,人数才只有八万,单独拿出来对上世家的十多万大军,胜率险险过半。不过,若将风狮军,龙马军,白虎军加起来,人数能达到二十万,只是这些军队各自呆在天南地北,在京中被人刻意控制了消息的情况下,说不定等彻底翻了天,这些军队才会反应过来。但如今事态还没有那么严重。“我若出面,万事好解决。”乐道说,“但这不行,我现在不死,以后总是会要死的,等我真的死后,将天下交给乐省,莫非又要闹这么一出?”“狡辩。”赫连郁冷冷道。他指出:“若无意外,你少说还能有二十多年好活,你可以慢慢磨掉世家的爪牙,让他们彻底翻不了身,再把天下交给乐省,或者现在出面,迅速说服禁军,雷霆出击清洗皇都城里的世家,虽然这些世家到处开枝散叶,但有三军坐镇,他们也翻不出风浪,然后再慢慢——”“不行,不能慢慢。”乐道堵住赫连郁的话。“前朝之祸,乃是诸侯与世家,”乐道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比如说我云谷乐氏,哪怕当年人人都瞧不起云谷,说是乡下地方,但我父亲也依然悄悄拉扯起一只军队,试图染指天下霸业……若要我大安不重蹈覆辙,自然得取缔世家。世家之根在土地,朕已经抢走了他们的土地,他们还有根在朝廷,毕竟大大小小官位,向来是父终子及,兄终弟及,所以老子起了朝廷,朝廷里的官员竟然还是和前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赫连郁皱起眉。他思忖着,慢慢跟着乐道的思路说:“这些世家一代一代传承,林氏人擅长刑法,黄氏人掌农事,和他们相比,其他并非这些世家的人的确不能将工作做得那么好,更别提这些人都是你打天下时就投靠你的……”大巫又一次被皇帝打断了话。“赫连,朕听说,过去也有以巫为传承的世家。”“没错,”赫连郁愣了愣,“那样的世家在巫朝鼎盛之时才有,如今已经少见了,白陆和南疆百越郡还有一两支,也都没落。毕竟巫的天赋被会被血脉传承是很少的例子,从古至今巫都是师徒传承的,世家平民诞下有天赋成为巫的孩子,是差不多的几率,并且,现在培养小巫的事情,都是星台和大雪山……呃?”赫连郁明白了乐道的意思。他沉吟片刻,“这不太好办。”大巫说。“能成为巫的人毕竟很少,一个星台加上一个大雪山,就足以囊括,”赫连郁陪着乐道算,“如果你是想效仿星台和大雪山,兴造一个让平民能学习文书、律法、判案、经商……甚至兵法、谋略的地方,学员何处来?先生何处来?如何挑选有天资者?都是麻烦事。”赫连郁又算了算,“非一代之功,不知道把你乐氏千秋百代都加上,能不能成。”“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的东西,咱们先放一边,”乐道无奈说,“暂时我只想让公卿和官位流动一些,单从学识来说,大世家能有的,一些小世家也行,反正百年乱世里,那些大世家和小世家都一样衰败了,这个时候给他们换换新血正好。”赫连郁默默盯着他看。那目光像是钉子一样戳进乐道的肉里,皇帝陛下眨着眼睛和赫连郁对视,好像他特别真诚无辜。油灯里的一点油已经快烧完了,晨光熹微,透着纸窗映进酒肆房间内。大巫抬手唤来一个火球继续充当光源。“我不信。”他说,“你的目的和你现在不出面是两码事。”乐道:“……”赫连郁继续指出:“你为了我隐瞒你月星之事,生了我半路的气,但是轮到你自己,却也是直接欺瞒。”“……”乐道,“朕的大巫,朕和你总是这样互相隐瞒偏偏又隐瞒不过去,实在是太伤感情了,以后咱们还是得坦诚相对吧。”说的比唱的好听,赫连郁瞥他。乐道笑眯眯道:“朕说实话,皇帝这工作朕打算全部交给乐省,把精力省下来,好好和你过日子顺便给我新的目的地奠定基础,那么,朕的大巫,朕发觉,最近晚上只要月亮出来,你总是面无血色,像是今晚月亮不出来,你精神立刻好多了。”皇帝笑得弯起的一双眼睛里带上了少许冷意。“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某对互相作的老夫老夫不提,另一边的皇都城内。天亮时,十三给乐省带回了情报。“那人名义上是太宰府的卿客,近日没有去鬼枭卫报道,一直太宰府深居浅出,属下斗胆潜入了太宰府,发现这人似乎在陪着客人。”“陪谁?”乐省问。“太宰府的仆人议论,似乎是罗斋的远房亲戚,但属下观其面相,绝非罗氏族人。”浑身缠着白纱布条的十三一鞠躬,乐省点点头,他在桌面上铺开三尺见方的白绢布,又亲自磨墨,将细毛笔搁置一边,对十三做了个请的姿势。模样只是个瘦小男人的飞燕卫十三深吸一口气,提笔沾墨,不做犹豫,便在白绢布上落笔。笔尖行云流水般勾画,待他停笔时乐省一瞥边上点燃的熏香,发现一炷香未过。白绢布上,则是一个人跃然其上,栩栩如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