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水柱就像蛟龙出海,将地砖整个掀翻,无数水流跟海潮一样奔涌进屋子。好些人不是跑,而是被水冲着往前连连翻滚。炎和乌斯曼还有霜牙,也是被水流卷着推向左侧的走廊。走廊里有陷阱,发射装置被哗哗流淌的大水激活,无数青铜箭从墙壁里劲射而出。炎在浪花里翻滚,但还是奋力去阻截箭矢,他的手臂和大腿都被箭簇擦破,血染红了水,但他救下了好些人。霜牙在大水里驼着乌斯曼,反应极快地闪避暗箭,尽管乌斯曼很恼火地命令它去救炎,霜牙也不听。众人一阵混乱的穿过箭矢阵之后,炎的身边还剩下六、七个人,包括阿雅大婶和老头儿,他们都在浪里惊恐地扑棱,想要呼救,结果喝下更多的水。水的冲劲儿太大,炎几次想要靠近他们都失败了。最后激流将他们统统冲进一间机关石屋,机关徐徐启动,一扇像车轱辘一样的圆形石门慢慢地滚入门轴里,水流一下子被切断,众人总算不像浪里的小舟那般颠荡了。但还来不及缓口气,石门太古老,缝隙早就不严密了,大水不断地往里涌,而他们没有任何出路。炎第一个反应就是用武力击破石门,但这门要是暴力击破,门框也会垮塌,上头的青石板就会整个掉下来,压死房间里的人,他只能用手推开沉重的石门。水压着门背后,让这扇吨位级的石门越发沉重,比那困兽塔的门还要难开。水花已经溢到众人的下巴前,大家的呼吸越发粗重,咳嗽声不断。炎一次又一次地下潜,和乌斯曼一起使出全力推着门。当炎再一次想要浮上水面吸口气,然后再潜下去推门时,赫然发现水已经没顶,他没办法再唤气了!所有人都在水里憋着一口气,痛苦地挣扎。这里太黑了,炎怒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他凭着直觉不断用手指寻找最好的着力点,手指头全被石头磨破,疼得跟针扎一样,但炎依然往门缝里伸入指头,使劲扒拉石门缝隙,却遭遇又一次的打滑。忽然,炎的肩头被人轻轻一扯,他回头,一缕银发轻撩过他的鼻尖,是乌斯曼。乌斯曼抓着炎的手,让他摸到霜牙的大爪子,他在示意,让霜牙来。炎明白过来,退开了。霜牙朝着门缝一爪子下去,使劲一刨,门缝处就多了三道犁耙似的深沟。然后霜牙用前爪带领炎找到深沟的位置,炎的手指顺利插入深沟里,有了着力点,他使劲一扳,和乌斯曼二人合力,在一片漆黑的情况下终于将它移开。而一旦移开后,圆石门就顺着机关凹槽自动滚向另外一边,彻底打开了。炎憋着一股气,立刻回转身去救人,霜牙和乌斯曼也在救人。他们各自或抱着或顶着已经昏迷的人顺着湍急的水流一直淌,双脚不时蹬着墙壁,不然他们会被水拍晕在墙上。终于,水势在走廊里几经流转后变得缓慢起来,一行人宛如被海水冲上沙滩的船只碎片,横七竖八的全都倾倒在潮湿不已的地上。炎有些失神,眼里闪着晃来晃去的银色耀斑,那一瞬间炎以为他们已经离开地宫,来到了地面上。直到乌斯曼将他抱起,按压他的胸口,并吻住他的嘴,给他渡气,炎才回神过来,剧烈地咳呛着。炎转头看到阿雅大婶就躺在他边上一动不动,立刻爬起来,去看她的情况。“别急,她没事,只是晕过去了。”乌斯曼道,“你为了救她,倒是呛了不少水。”“那、咳咳……其他人……”炎嗓子很疼,不得不用手揉着喉咙。乌斯曼没说话,他浑身湿透,上好的锦绣长袍也被扯破,但脸上的神情比他的衣衫更难看。老头儿死了,应该是在机关房里时就被淹死了。另一个年纪较轻的妇人撞到太阳穴,头破血流,也死了,这脸上仍旧是一副惊恐莫名的表情。一个壮汉左大腿中箭,血一直在流。另一个中年壮汉,就是按花砖的人,此时鼻青脸肿,虽然没大碍但吓得不轻,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打哆嗦。“如果我刚才开门再快一点……”炎红着眼道,“就不会……”“炎,你已经竭尽全力了。”乌斯曼上前拉住炎冰凉的胳膊,炎却甩开他的手,转而问道,“其他人呢?”这里活着的只有四个西凉人,其余的人都不在,想必是从右边走廊被冲走了。“我去找他们,你在这里照顾他们。”炎让乌斯曼留下来照顾伤患。这时,阿雅大婶幽幽转醒,她看到大妹子死了,先哀嚎一声:“哎呦!这叫你家的三个娃儿怎么办啊!”炎心里一紧,拳头握得更紧了,破损的手指尖挤出鲜血来,滴答一声掉落在水坑里。“炎!”乌斯曼再次想要拉炎的手,但炎挥开了,喑哑道:“我又没事。”阿雅大婶总算注意到君上和炎还在这里,把哭声给压了下去,但依然抽抽搭搭的,既替大妹子痛惜,又害怕自己也是一样的下场。“你们留在这,我去找其他人。”炎留下话,便出去了。“跟上炎。”乌斯曼命令霜牙,霜牙显然不愿意放乌斯曼一人在这,可是这命令已下,加上乌斯曼已脱离危机,它是一步三回头,在乌斯曼严厉的眼色中,只得奔着去找炎了。乌斯曼折断壮汉左大腿上插着的箭支,撕下长袍下摆替他捆扎住伤口止血。壮汉即便疼得面色煞白,依然想要下跪谢恩,乌斯曼免他礼节,让他靠墙休息。阿雅大婶强打起精神,把大妹子的尸体搬至一旁,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可接下去,该怎么办呀……第54章 哭吧走廊里哗哗流淌着水, 炎艰难前行, 手里拿着吹亮了的火折子。光线依然太昏暗, 只能看清眼前几步远的地方,但炎都不用去琢磨该往哪个方向走,因为不时有东西顺着水流淌下来, 有食物袋、酒囊,还有破碎的馕饼和衣衫。霜牙也蹚着水追上了炎, 还低头四处嗅着, 然后走在炎的前头。炎明白它是在给自己带路, 也知道在这种危险的地方,霜牙是不乐意离开乌斯曼的。换而言之, 是乌斯曼赶它来帮助自己的。炎跟在霜牙的身后,水渐渐退到脚踝的位置,走路顺畅了许多,但霜牙突然停下了。“怎么了?”炎问。霜牙往边上让了让, 炎走上前,倒抽一口气。他要找的人全在这里。这些穿着各色长衫、短褂的西凉百姓以各种诡异可怖的姿势被箭定死在墙壁上,血沿着墙壁,像溪水般流个不停。而这里离开他们被水冲出来的地方并不远。也就是说, 他们才游出来没多久就被乱箭射死了。除了可怖的景象, 浓重的血腥气也充斥着炎的口鼻,把他的头脑里也染成了一片红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