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伊利亚更糊涂了,“您的定亲之物给我干什么?”“这、这不是……”菲拉斯向来话多,君上说再冷的天都冻不住他这张嘴,可是如今他笨嘴拙舌,连为什么都说不利索。“您……”伊利亚眨巴了两下眼,突然醍醐灌顶,“您不会是想娶我吧?就因为我们睡过一晚?”“对对!”菲拉斯先点头,后摇头,“不,不只是那样,我以前就觉得你这人挺好的,聪明活泼、仗义,伺候王后也很用心,然后我也老大不小……三十岁了,是时候该成家了,便在这里向你提个亲。只是眼下还不合适成婚,要等‘那事’过去了……只是不知道‘那事’还能不能捱过去。不管如何,我现在找你定亲是想让你心里明白,我没跑更没有不认账,这玉扳指就交在你手里了。”“哎?”伊利亚拿着菲拉斯硬塞过来的昂贵扳指,那表情跟活见鬼似的。还以为炎是天底下最正儿八经的人了,没想到菲拉斯更是厉害,把春风一度都当洞房花烛夜了,说白了,这不过一晚上而已就想赖上他了。“这、这个……”伊利亚吞着唾沫,东西是好东西,卖了它能买房买地,还能再买几间商铺,可这意义是不是忒大了点。还有就是菲拉斯说的‘那事’是指什么事?为何他的神情就跟要亡国了似的悲愁。想必这就是他喝得烂醉的原因吧。伊利亚想要问个清楚,但菲拉斯一句:“我先走了。”就跟火烧屁股似的跑了,留下满脑门刻着问号的伊利亚,手里抓着沉甸甸的红玉,进退两难。是追上去还了,还是以后再说?“伊利亚,你在这呢。君上送了好多盆牡丹花给王后,我们搬不动,你快来帮忙。”一个小宫女跑来说道。“来了。”罢了。以后再还给菲拉斯吧。伊利亚把扳指塞进钱袋里就去帮忙搬花盆了。听说这些雍容华贵的牡丹花是君上命人从大燕都城买回种子和花盆,再叫西凉花匠悉心栽培的。因为西凉御花园里鲜少有牡丹,种的都是沙漠绿洲的花草。“君上对我们的王后可真是方方面面的上心呀。”一个宫女摆弄着桌案上的牡丹花盆,笑吟吟地说。“可不是。”伊利亚笑着回应,帮着宫女把那些华美如画的牡丹花盆在王后的宫殿里布置好了。炎出发的那一天是一个晴空万里、微风徐徐的好日子。以他为首的二十六人统统是行商装束:外罩褐灰色厚重斗篷、内里韧劲十足的老布衫,用皮绳绑腿的厚布长裤,裆部用针脚细密缝着耐磨的小牛皮,加上一双带铜马刺的低帮羊皮靴,这一身服饰粗犷豪迈,加上炎操着一口流利的西凉语,让他完全没有一点“异乡人”的影子了。连年过五旬、见多识广的向导库尔旦都拊掌称许说,王后的西凉话讲得比他还地道。诚然,这里面也有阿谀拍马的成分在。毕竟这库尔旦早年是盗墓贼出身,后被官府抓获,若不是菲拉斯看中他的本事,脑袋就不保了。再后来,他为老婆孩子能过安生日子就决定投靠官府,为国君效力,但这见高而拜、见低而踩的本事还是和以前一样。菲拉斯和炎谈起库尔旦时,明确表示他是个老贼,但也是丹炀城里最厉害的向导,能在乌天黑地的暴风天里查找正确的出路,所以才举荐了他。炎想着这人既然能为老婆孩子从良,本性应当不坏,便还是采用了他。作为举荐人的菲拉斯眼下竟然不在送行的队伍当中,大约是宫中事务繁忙吧,为了王后可以尽早出宫探寻古城,他可是没日没夜的操劳,如今可算是功成身退。伊利亚站在骏马边不住地东张西望,还对炎小声抱怨道:“相爷真是的,连君上都来了,他竟然都不来送一送,好大的架子呢。”“谁的架子都没你的大。”炎手里拿着马鞭,轻轻一戳伊利亚的薄肩,“小样儿还想国君和相爷一起十八里相送不成?”“那也不错啊。炎,你巴不得君上十八里,不,是八百里相送吧。”伊利亚笑得特别贼。“你少贫嘴。”炎飞身上马,对着众人下令,“启程。”“是。”众人纷纷上马,伊利亚也扶着马鞍蹬了上去,再回首一看,这王宫的马厩前就站着君上、雅尔塔、济纳雅莉、沈方宇等人,拢共不过十人。因为炎说了既然是微服就不要大张旗鼓的出宫相送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炎昨晚上还是独自睡的,伊利亚觉得炎狠心起来真的比后娘还可怕,当真是一点甜头都不给君上留下。大约是怕君上出言挽留吧,哪怕是现在,炎也都是刻意回避着君上的目光。君上也是,怕炎生气不敢多招惹,微垂着眼帘,他们就像是处了几十年的老夫妻一般,客客气气得很。炎一声启程,队伍便有条不紊地沿着王宫的马道驰出。驮夫和满载着干粮、生活器物、帐篷等等物资的骆驼垫后。他们就像一条小溪自然地汇入城中来来往往,富如大海的巨贾商队中,沿着主道往外走,进入位于地下的城门口,凭着君上亲笔的手谕顺利出城。等探险队的马蹄踩上沙尘飞扬的戈壁滩时,伊利亚发现炎还真的没回头瞧过一眼,哪怕他知道君上会站在王宫的角楼上远眺,他也不肯回一个头。“炎这心怕是玄铁造的吧?不,这是缺心眼才对。”伊利亚啧啧地想,“和那相爷一个样。”一个月后——这队探险人马不亏是炎和乌斯曼他们精心挑选的,一路上有惊无险,还算顺利的抵达了距离离第一处古城遗址库勒大约十五里地的地方。要说为何停在这里而不是直接赶到古城跟前,那是因为向导库尔旦提醒说,迈过眼前这片大约三里地的土丘就是鸦灵坟场了。他们不敢冒然打扰那些叼走亡灵送去往生世界的黑鸦,这会被鸦灵诅咒的,可以说一般商旅走到这里就会调头回去,知道是走错了一条路。可是他们不同,他们就是要往那个方向去,势必得穿越坟场。对于此,众人都毫无异议,只是该有的祭祀也不能少。库尔旦做主,让厨子宰杀一头肥羊,放血在一口铁锅里,先在这里祭拜鸦灵,然后再是亡灵,最后他们会一边撒生血、生肉,一边走过这天然坟场。只是待原地祭拜的仪式结束,这天色都黑了,这满锅、满盆的生羊血、羊肉的香气,引来不少乌鸦盘旋、落下,护卫不敢冒犯它们,都躲得远远的,看着它们低头肆意地啄食羊血羊肉。“明日再过坟场吧,今晚大家就都休息。”炎见他们杀盗贼不手软却对乌鸦如此畏惧,便知道今晚是走不了了。“好。”满脸惊惧的伊利亚也好,还是库尔旦都不约而同松口气。深夜,寒意料峭,连吵嚷了一天的乌鸦都没声儿了,炎侧卧在羊毛毡搭建的帐篷内,背后是一只燃烧得极旺的石漆铜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