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课这么早?”“……嗯。”她接了棉花糖,轻轻咬了一口,那甜丝丝的味道一直绕在舌尖,让她一下子竟不舍得再吃下一口,想着要不还是回家供起来吧……09苏珀到家时,他妈还没回来,家里出奇地安静。他淘了米,按下煮饭键时,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个站在樱花树下的女孩子,想到她那声脆生生的“哥”。他想:如果家里多一个这样的人,应该会很热闹。10之后的一段时间,青橙觉得每一天仿佛都活在甜美梦幻的泡沫里。以至于后来泡沫退去,她花了很多年,都没能将这段记忆彻底忘却。“你头发剪这么短,不冷吗?”“还好。”“你的男同学们也这样?”“不一定,也有光头的。”“光头多像小和尚呀,你们小生有演和尚的吗?”“……有,反串。”“你借了《聊斋》?”“嗯。”“小心晚上有狐狸精和女鬼来找你。”“为什么?”“因为你是书生啊。”“那如果是男狐狸或者男鬼呢?”“那……那就变成女的再来。”“……”“这樱花真好看。”“这是贵妃樱,据说整个柏州市就这么一株。”“杨贵妃吗?”“嗯。”“记得你说你演过唐明皇?”“学过《闻铃》和《哭像》。”“我想听你唱……”“太悲了。现在是春天,不合适。”“那就等到秋天再唱。”“……”11放学的时候,苏珀被班主任单独叫去了办公室。同学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他太优秀,只要有校外演出机会,老师都会找他。“厉老师。”“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苏珀想了想,摇了摇头。“戏曲演员,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半点也马虎不得。不是说你天赋高,就可以偷懒,可以心野,可以骄傲的。老师们平时都是怎么叮嘱你们的,你还记得多少?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等着你自己收心,但是你没有。”厉老师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有千斤重,字字砸在苏珀心上。他已经明白厉老师没有明说的事是什么了。“还没出师,心就散了。行,接下来这些话,我就说一次,你听好了——如果心收不回来,戏也不用学了,趁早回到普通中学去,好好学习,也还能在高考时搏一搏,没必要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厉老师最后看了他一眼:“走吧,回去好好想想。”等苏珀出了办公室,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打开抽屉,把那封压了半个月的信丢进了脚边的垃圾桶。12这两周,青橙觉得苏珀好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这天的夕阳很美,却老在西边挂着,总也不肯落下去。就好像还没等到要等的人,跟他郑重地告个别,所以只好红着脸,一直等着。这是青橙人生中第一次翘课,来到戏校。她知道他每天都会回家,所以她只要守在大门口,总能等到他。一拨拨人出来,从越来越多,到越来越少,夕阳都只剩下最后一点余晖了。在昏黄的光影中,她等的人终于出现了。“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没有琴课吗?”苏珀有些意外,他似乎很久都没见到她了。厉老师找过他以后,他也觉得最近自己会时不时地想到她,心的确是有些野了,所以就没有再刻意找机会去“巧遇”她,而是认认真真地练功、学习。而这期间,她似乎也没有再来找过他。青橙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看着他,突然就红了眼。“怎么了?”他吓了一跳。“没事。”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地挤出一个笑,“你最近很忙吗?”“嗯。”她与他并肩走着,脚步很慢,他配合着她,也慢步走着。路过一家新开的馄饨店,苏珀说:“饿吗,一起吃点东西吧?”等两人坐下,苏珀才开口解释:“最近学校在重排《白罗衫》,选了我当男主角,戏份挺重的。”所以,只是忙吗?她看向他。“而且……”下面这句话,他斟酌了一下,“以后可能没法像之前那样跟你聊天了,对不起……”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青橙听着,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隐隐有些疼。馄饨上来了,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勉强吃了一个,就放下了勺子。“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不能来找你了吗?”苏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起了一个比较轻松的话头:“听说,那部电视剧要上演了。”他没有正面回答她,是否意味着默认呢?青橙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电视剧?”“你之前参演的那部民国剧。”“我没演过电视剧……”苏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语带抱歉道:“是我弄错了,对不起。”短短十分钟,他对她说了两次“对不起”。青橙低着头想:这可怎么办才好……“苏珀,你在这儿啊!厉老师到处在找你。”一个刚进店的男生转头看到苏珀,突然冲过来,拉起他就要走。“什么事?”“不知道啊,就很急的样子。”苏珀看了青橙一眼,就被拉走了。青橙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等到落日终于收去了最后的光芒,她的眼睛也随着天光黯淡下来。13苏珀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那种情况下,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素净的白布下。“醉酒坠江,淹死的。”他母亲已经晕了过去,而他面对他,竟流不出半滴眼泪。小时候他所有关于父亲的记忆,都是酗酒砸东西。如今他所有的心疼,只是为母亲不值。冷静地办完所有的手续,苏珀依着母亲的意思,还是找了一块市郊的墓地,把他埋了。墓碑上,苏珀只让人刻了那个人自己的名字。从此以后,他和妈妈,跟这个人再无瓜葛。等苏珀回到学校,那棵贵妃樱早已繁花落尽。第49章 番外二 花式见家长见老许同志年关将近,终于得以休假的苏老板正喝着蜂蜜水润喉,就接到了严岩的电话。“你?钓鱼?”苏珀奇怪道。严岩在电话那头长叹一声,说:“我也不想的,本来高高兴兴回老家过年,结果呢,托我大姑大姨们的福,我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简直没法活了,相比之下,还不如约你去钓鱼呢。两个大男人总不能去逛街看电影吧?”苏珀挺喜欢冬天垂钓的,人少,景好:“行,去灵璧山下的渔场吧,我没去过,听人说那里不错。”严岩说:“我都没去过,你定就成。”因为昨天下了雪,灵璧山顶积了层白,河塘寒碧清冷,阴面有几处结着厚厚的冰。四周的植物都奄奄一息,没有精神。只有不远处几株蜡梅隐隐透出些许黄色,应该是开了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