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鹃有些理解她的心情,怕是以为自己在黄家呆不长了吧,有些舍不得。以往,洗澡水都是她和黄雀儿抬进来的,从不麻烦爹娘。 她叹了口气,催促黄鹂脱衣洗澡。 一般洗澡,不是她带黄鹂洗,就是黄雀儿带黄鹂洗。 今天小丫头非闹着要跟二姐洗。 洗澡桶放在床后面的墙角处,有一米多高。 当初做这个的时候,也遭到了冯氏阻拦——可见杜鹃每一项举措的实行,都是极不容易的——冯氏说,家里已经有洗澡桶了,还做,那不是浪费钱? 谁知任三禾听了说,这桶他出钱做。 冯氏便无话可说了。 于是,黄家三位姑娘便有了自己单独的洗澡桶。 杜鹃精神振奋地告诉做木桶的林家大哥哥:在木桶下面安置一个圆洞,洗澡时用木塞塞住;放水就拔开。 下水道是杜鹃自己设计的,从后墙底下通出去。 在洗澡桶下面埋一个半尺长宽、深一尺的封闭式木箱,分别在箱盖和箱壁上凿圆洞。箱盖上面的圆洞跟洗澡桶底部的圆洞正对上,用一段毛竹管相接;箱壁上的圆洞则跟外面伸进来的毛竹套上,这个下水道就严丝合缝不会渗水了。 又在后院挖了一条地下通道,埋了两根打通的长毛竹,直通茅厕,这便解决了倒洗澡水的问题。 林家大哥听了杜鹃一整套设计,高兴极了,觉得学了个新鲜的法门,因此紧赶了一天给做出来,连黄老实和冯氏那屋子也给做了。 这也没什么难的,后来泉水村好些人家都这样做了。 雾气蒙蒙中,两个小女娃面对面坐在桶里,就听哗哗水响,夹着黄鹂娇声嫩语“再讲一个,再讲一个。” 杜鹃一边给小女娃搓背,一边笑道:“你还赖着不想起来?等下水冷了,大姐怎么洗?等到床上再讲就是了。” 这么洗得热乎乎的,往床上一躺,转眼就睡着了,她便能逃过这苦差事。 黄鹂不上当,扭着小身子叫道:“上床就睡着了。我不想睡。你先起去,叫大姐姐进来。你一面穿衣裳,一面讲故事。” 黄雀儿在床前听了,噗嗤一声笑了。 杜鹃气得呵她胳肢窝道:“我们成天都被你使唤得团团转,到晚上也没个歇的。你就是个磨人精……” 床后便传出黄鹂的笑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先喊大姐,再喊娘,说二姐欺负她,把水拍得哗啦响,都弄到桶外去了。 因没人理她,后来只得跟杜鹃讨饶。 厨房里,冯氏坐在灶洞后,听着隐隐传来的两闺女嬉笑声,默然无语。再过些日子,家里还是这样吗? 会不会多个儿子? 还是。那家不认账。不把儿子还她? 杜鹃呢。还会不会在黄家? …… 对于未来,她心里有着不确定的惶恐。 努力想象儿子的模样,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痴了。 三姐妹的闺房里。闹了一场,杜鹃和黄鹂终于起来了。 雾气中,白嫩嫩两具小身子对着擦水穿衣。黄鹂虽然看着不胖,小胳膊腿却圆滚滚的,十分结实。杜鹃则细挑一些,宛如出水芙蓉。 杜鹃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小时候别人喜欢捏她了,因为肉乎乎、滑腻柔嫩的小身子摸着十分软和,她就十分喜欢揉搓黄鹂。 姐俩穿了小衣裳。钻进被窝后,黄鹂便催杜鹃讲故事。 然杜鹃惦记李墩,想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他,因此说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 黄鹂马上就察觉了,闹着杜鹃。甚而骑到她身上去了。 杜鹃被她闹得又痒又憋闷,大叫大笑。 黄雀儿在床后问“你俩闹什么?” 冯氏进来给黄雀儿添热水,见闹得不堪,遂骂道:“黄鹂,你皮痒了?” 黄鹂忙翻身下来,滚到一旁。 杜鹃喘气道:“娘,黄鹂差点把我肋骨都压断了。” 冯氏道:“她作死!哪个叫你惯她?你不晓得打她!” 杜鹃笑道:“我也不打她,等明儿再打一张床,我跟大姐睡里面去。把这床让她一个人睡,称王称霸也不管。” 黄鹂听了不依道:“不许!不许睡里面。” 杜鹃故意疑惑道:“黄鹂,你说吧,咱爹是头号老实人,咱娘也贤惠,咱姐特文静,咱自己更是泉水村第一好女娃,怎么单单你这样霸道,不像咱家人呢?” 黄雀儿听了“嗤”一声笑起来。 冯氏也忍俊不禁,禁不住接道:“她本来就不是咱家人。是我那年上山打山货,捡来的。” 杜鹃脆声大笑。 这恰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分不清真假了。 黄鹂人小,却把娘的话当了真,由不得就哭起来。 杜鹃急忙翻身,将她抱怀里哄道:“傻子,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娘那是哄你的!你没听出来?你要真是捡来的,咱家人能那样喜欢你?你可是咱家的活宝呢!” 黄鹂这才不吭声了。 杜鹃又教道:“往后,不管谁说的话,你都要好好想清楚。别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也忒好骗了。” 冯氏对着床里道:“你还教她?再教都要成精了!” 一边又对黄雀儿道:“雀儿,先别放水。我去把锅里水舀来添上,也洗一把。” 黄雀儿忙道:“我再去烧些水,从新换了娘洗吧。” 杜鹃也道:“娘也真是的,我们都洗了三个人了,还不换水。又不是没柴火烧。” 冯氏道:“我一个老婆子,哪就那样讲究了。你们小女娃,身上干干净净的,又天天洗澡,能有什么!” 说着出去舀水。 就算她被杜鹃逼着改了许多,依旧改不了抠门的习惯。 黄雀儿只得把洗澡水留着没放,自上床去了。 想着娘还要在这洗澡,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便跟杜鹃黄鹂挤一头,姐仨说话。 她和杜鹃说起年底几天的安排:明天大扫除,后天炸圆子等,大后天做豆腐、炒米粉子(用来蒸“粉蒸肉”的)……一直说到腊月三十。 中间老被黄鹂打岔,满床就听她叽叽喳喳,问东问西。 冯氏提了水进来添上,三把两把洗了,却不回自己屋里睡,挨到闺女床内,坐在另一头,跟她姊妹聊起天来。 这个冬夜,似乎格外温馨。 第103章 少年 母女几个说起炸圆子、小炸(一种裹了芝麻的面食)、炒麻条(山芋粉做的)等食物,黄鹂听了兴奋不已,也睡不老实了,把两条腿翘起来,贴着床后壁竖直,并把后背使劲往上拱,想要来个倒立,蹬得那床板壁“咚咚”响。 这么一折腾,她裤脚下滑,露出白嫩结实两截小腿。 杜鹃急忙制止道:“别把脖子扭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