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说杜鹃,疯狂地在村里奔跑,也不知奔向何方。 等出了村,她才辨明方向—— 已经跑到家门前的河边了! 无心之下跑来这里。大概完全是习惯吧。 可是她没有回家,那不是她的家! 今夜,她感觉偌大的泉水村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便过了河,往山上跑去。 循着记忆的路径,她一口气跑到冯氏当初捡她的山谷。 站在空旷的山谷里。她仰首望天,恣意放声痛哭,如同当初降临这里时,那绝望孤独的心情,悲痛到无以复加。 山上好啊,没有人围观。 她想怎么哭就怎么哭! 哭了一会,她便跌跌撞撞地在草地上寻找。 从哪来的呢? 她边哭边找,一直找到山谷尽头,也有一个断崖。 她就站在断崖边,想:“要是从这跳下去,能不能回去?” 回去后就算活不成,好歹埋葬在前世的家门口。那个家,是她和李墩亲手建起来的。 造物主制定了生死轮回,那是绝大的智慧! 前世种种,幸福也好,痛苦也好,都会随着死亡烟消云散;新生儿如同白纸,开始他新的一生。 可是她,违反了生死轮回的规律,所以受到惩罚了。 她愤怒地揪住头发,想把前世的记忆从脑子里抠出去、摘除掉,或者来个失忆,扯得越痛,心也跟着痛。 正疯狂间,身后伸出一只手臂,将她从崖边拖开。 “杜鹃!” 是林春来了。 “你来干什么?”杜鹃哭道,“你看见我为他伤心,你不难过?槐花说对了,我还惦记他。你不生气,不愤怒?” 林春用双臂圈住她,道:“我难过!可我知道你!” 杜鹃听了破涕为笑。 她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凑近呵呵笑问道:“你知道我?你知道什么?你才多大的娃?十几岁,你知道什么!” 林春固执地说道:“我就知道!” 他知道她的痛苦,感受到她的痛苦,跟她一样痛苦! “哈哈哈……”杜鹃泪如雨下,“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和前世的夫君刚要成亲的时候双双掉落悬崖;我死了没喝孟婆汤,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今生;我眼看着娘从这里把我捡回去,我眼看着爹抱我去你家找你娘喂奶,我眼看着几个月大的你望着我……我等啊找啊,好容易把他找回来……” 林春听呆了,紧紧地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化了。 杜鹃所说的超出了他的认知,颠覆的他的观感。 ******第354章 宣泄“……你说,我能忘掉他么?你说,他怎么就忘了我、喜欢了别人?我从前世追到今生,他却喜欢上了别人……” 随着她边哭边问,他不住接应: “不能忘!不可能忘!” “他不会忘了你!李墩不可能忘记你!” “黄元喜欢别人,因为他根本不是李墩!黄元不是李墩!没有人能经历那些事后再喜欢别的女人!没有!要是有,他就不配!黄元不是李墩,我才是李墩!” 林春最后喊了起来。 十几岁单纯的他想象不出那个结果。 杜鹃疑惑了,跟所有失恋后变得幼稚可笑的男女一样,疑惑地确认:“他不是李墩?” 林春斩截道:“不是!我才是!” 杜鹃傻傻地点头道:“是哦!他不是才对……” 仿佛头一次才想起这个问题。 林春泪水就下来了,喃喃道:“我才是!我从小就放不下你,所以我才是!” 就算不是,他也要自己替代李墩! 他从未这样坚定,还带着恐惧,生怕她不信—— 杜鹃有着这样奇异的经历,她会认错人吗? 他不敢想,不愿想,不去想! 他终于明白了杜鹃对他的忽视—— 不是他不够好,是因为她的心早被人占据了。 他记起那个秋日,在河滩上,面对着群山和苍穹,才两岁多的小杜鹃高声呼唤“where are you? 李墩——” 奇怪,两岁时候的事他早忘光了,唯有这件事,仿佛木雕一般,被他刻在了记忆深处。记得这样清楚,除了小杜鹃那奇怪的语言外,还因为那天黄小宝将杜鹃推下水,然后杜鹃和黄雀儿把小宝摁在河滩上狠揍。然后黄大娘把她们姐妹撵下了河,生死不知,全村人找了半夜才找到。 想起这件事,后面点点滴滴都记起来了。 她教他的那些东西。她超常的聪慧和广博的学识…… 她果然带着前世的记忆,所以从小就知道许多事。 什么鱼娘娘,都是假的! 林春恐惧地紧紧抱着杜鹃,生怕她随风散了。 散在这据说是她当年出现的地方! 他反复在她耳边说,他就是李墩,可是他不争气,没能记起前生的事。往后他会努力地想,天天想,终有一天能想起来的…… 杜鹃静静听着,仿佛信了。 然而冷不丁的。她又哭道:“她问我是不是真爱他,既然爱他,为什么要逼他;他也问我,可曾为他考虑过……我不曾为他考虑过,我不爱他……哈哈哈……” 若真到万不得已时。纳妾又如何! 然感情的真假、心灵的呼应,只是纳妾这么简单吗? 这些话,若是别人听肯定稀里糊涂,然而林春听懂了。 他只得又强调:黄元不是李墩,所以他才会这样。 说了几遍,连他自己也信了。 他觉得,李墩不可能在经历和杜鹃那样的感情后。再爱上昝水烟,就算转世重生也不应该。这样的爱,就应该生生世世延续;就应该像他一样,从见到杜鹃的第一眼开始,就认定她是今生的良人! 他反复说着,渐渐杜鹃安静下来。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宣泄完了,她双眼开始迷蒙。 林春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抵御夜晚的寒气。 不知何时,杜鹃朦胧睡去。 林春却凝视着她的睡颜。毫无睡意。 看见她这样,他心中的痛一点不比她少。 早知如此,他当初会不会阻挡昝水烟私奔来呢? 他竟然有些不确定了。 已经是半夜时分,在这山野深处,两个人坐在断崖边,仿佛坐在前世和今生的路口,观望两边的红尘,解读人生的情感。 当天色朦朦亮,鸟儿在林间叫出第一声,杜鹃就醒了。 她努力睁开哭得红肿的双眼,看向低头凝视她的少年。 怔怔地看了半响,似乎想起了昨晚的事,她费力地张开有些发干的嘴唇:“你坐了一晚?” 林春点头道:“嗯!” 杜鹃眼睛红了,轻声道:“让我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