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静了一会,她才用力将手抽出来。 “你已经辜负我了。” 黄元手中一空,心中跟着一空。 他痛苦地问道:“杜鹃,你怎么就看不明白:纳水烟并非我心中所愿?她一时冲动,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我没有任何选择。若硬要她走。今生今世你我都不能心安好活。这你知道,也说过!” 杜鹃淡声道:“我看得很明白。” 黄元愕然地看着她,似没听清。 杜鹃又道:“这件事我看得很明白:你的人没了选择,你的心可以选择。但是你爱上了她。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黄元心中大痛—— 又是这个问题! 他颤声道:“为什么非此即彼?她为我所做的,我实在无法不动心。但是杜鹃,我也并没有因此对你减少一分爱,为什么一定要我丢弃一个?丢弃她你我都不能安心过活,丢弃你我同样心碎,水烟也跟着愧疚,为什么就不能两全?” 杜鹃看着他,落寞道:“你没有办法两全。即使眼前两全了,往后也不能两全。你,不懂女子的心!” 黄元叫道:“我要不懂女子的心。我就看不出你如同孤雁徘徊的痛苦;我要不懂女子的心,我也不会跟着痛苦至此,也不会跟个傻瓜一样,可笑地守在这里等你到半夜……” 杜鹃猛然看向他,眼中射出咄咄逼人的目光。 他竟然看懂了! 这并没有使她高兴。却让她流下了屈辱的泪。 剥离了她坚强的外表,她的脆弱,她的挣扎,她的痛苦,都被他一览无余,然后他怀着同情和内疚的心情来忏悔、来认错,来接她回去。时机拿捏的多好啊! 她哽咽道:“是,你看得很清楚:我是一只孤雁!我丢失了自己的爱侣,彷徨无助,叫的凄惶断肠。可是,你知道孤雁的结局吗?” 黄元失声道:“不,杜鹃!你不能!” 杜鹃抢白道:“我不能什么?你以为我会怎样?” 黄元浑身颤抖。无力又无奈地看着她。 门内的狗儿见杜鹃回来半天也不开门,实在忍无可忍,急促地狂叫,把门抓得吱吱响。如风听了火大,干脆从墙头飞跃进院。一声低吼才把它们震住。 杜鹃待声音静了,才轻声道:“孤雁还有一种结局:哀大莫过心死!心死了,什么都结束了。我是放不下你,但每伤心一次,对你的牵挂就少一分;最后,当所有一切都烟消云散,也就不再伤心了,也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 这话更让黄元悲怆,颓然跌坐在门前。 杜鹃绕过他,走去开门。 黄元心头空荡荡地,唯有心底被什么东西一波又一波奋力撞击,禁不住悲声唤道:“杜鹃……” 杜鹃听得一震,霍然转头看向他。 然黄元接着喃喃问:“杜鹃,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 杜鹃满目失望,颓然道:“你回去吧。” 走进门,转身又把门掩上,关上的那一刻,又补充一句“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会活得好好的。你也好好地活着吧。” 活着吧! 可不就是活着么! 不是好好地生活。 黄元被关在门外,心痛到麻木。 茫然无所归的时候,下面来了两个人。 是黄小宝和黄鹂。 他们将黄元搀起来,扶了回去。 走下山坡,黄鹂回身看向二姐姐住的院子,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黄元回去后,当晚就病倒了。 心碎神伤,加上连续受寒劳累,终于病倒了。 方火凤和黄鹂精心照料他。 黄元憔悴的病容让方火凤难过不已,睡梦中叫“杜鹃”的声音更是让她听了酸涩。可她没有精力后悔,只能全心想主意化解这局面。 这也是让她颓丧的地方,因为事情的症结在杜鹃身上;而她,根本不能左右杜鹃。 私奔之前,她觉得若杜鹃放手,和林春成亲最好的结局。 现在却发现:杜鹃离开,她先就输了一半;只有杜鹃留下,她才有个好的开始。 再难,也要试试! 她端着碗从东厢出来,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冯氏在里面哽咽道:“她这么心狠!早晓得这么心狠。我就不该抱她回来。不养一场,还少些怄气……” 走进去,只见冯氏坐在灶下,正和切菜的黄鹂说话。 听见声音冯氏抬头。见她来了,立即住嘴。 然而扫过她的那一眼,却令她心一颤。 冯氏怪杜鹃,并不因此就对她好多少。 不过,她因为珍爱儿子,所以尽管不喜方火凤,却从未给她难堪过,只是亲近不起来。 方火凤将碗放在桌上,过去朝冯氏跪下,轻声道:“婶子。这事都怨我,不怪杜鹃。等明天大姐回门,杜鹃来了我跪下求她。一定求她回心转意。婶子放心好了。” 冯氏看了她半响,才闷声道:“你起来吧。别总跪。”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对着她一腔怨气半点发不出。 唯一让她安慰的是。这女娃还算懂眼色,晓得自己不对,肯向杜鹃认错。她向杜鹃伏低做小,杜鹃说不定气就消了,就会回来了呢。 她忘记杜鹃走那日,方火凤可不就在跟她认错么。 熟知二姐脾气的黄鹂半点不看好方火凤。 可她并没劝止,她也希望方火凤能令杜鹃回头。 腊月二十这日。一早黄鹂就去喊二姐。 杜鹃本和林春商议定,待夏生成亲后就再去回雁谷,给秋生送东西,再帮他盖大屋子。因为夏生说要一块去,叫他们等他陪雀儿回门后再走,就耽搁下来了。 听了黄鹂来意。杜鹃沉默了。 想了一会,她坦然告诉小妹子,她不想回去,等过几天,她会接大姐和大姐夫来家里玩一天。今天就不去走那个形式了。 黄鹂就哭了,道:“二姐姐……” 杜鹃不悦道:“黄鹂,连你也怪二姐姐?” 黄鹂就不敢哭了。 杜鹃道:“黄鹂,你从小就伶俐过人。现在还没长大,有些事你不懂。等你将来喜欢了一个人,体会了男女之情,那时再怪二姐姐不迟。” 黄鹂懵懂,急忙说“我没怪二姐姐。” 停了一会又怯怯地问道:“二姐姐从此就不回家了么?” 杜鹃自嘲地笑道:“回不回的,有什么关系。孝顺也不在这上头。有些人一个屋檐下住着,朝夕相对,还不是跟仇人一样。再说家里现在好的很,没我更好。” 她想起那天晚上看见的,黄家可兴旺和睦了。 没有她在,黄家更和睦。 黄鹂没有办法,只得怏怏地回去了。 那时黄雀儿和夏生已经回门,听了这消息,黄雀儿劝冯氏,“杜鹃不来就算了。找一天我跟娘去她那吃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