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距她不远处传来:“首先容我解释,我将你送到这里来,并不是要为难你。”男声低沉微哑,完全没有面对旁人时的那股高高在上与冷淡倨傲。他在昏暗封闭的环境中更显温柔,可惜孟年看不到他眼里的温暖,更体察不到此刻有多暧昧。“我知道。”孟年点头,轻声,“我没那么想过您。”就算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迁怒了她,才把她放逐到这里来,她也不会当真。她能自己思考判断,不会误会他的。“孟同学的第一名实至名归。”孟年红了耳朵,眼神闪烁,嘴角努力往下压了压,腼腆又忍不住得意道:“我当然不笨了。”屋里灯光很暗,所以她没有戴墨镜,这便叫男人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她的羞赧,好像还隐隐地露出了女孩的傲气。叶敛知道她是个骄傲的女孩,所以才更加无法容忍叶存礼的所作所为。这样看来,他胜算极大。叶敛放下水瓶,懒洋洋靠在沙发里,他的手搭在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这里很安静,很空,比较适合你。”“我知道的,我……很感谢您。”叶敛弯起眼睛,“感谢就不必了,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认真地谈一谈。”终于要进入正题。孟年僵着身体站在远处,一秒、两秒。两轮深呼吸后,终于,她拄着盲杖,往前探了探。她明明没有做亏心事,可为什么这么不安呢?其实在叶敛来敲门时,她就能猜到他会说什么,只是她猜不透他为什么要来。孟年靠着盲杖与下午摸索过的记忆,不靠任何提醒就能顺利找到那个独立的小沙发。叶敛安静地等待着,见她稳稳坐好,才调整了下坐姿。他的身体朝着她的方向前倾,仗着孟年看不到,一双攻击性极强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宛如一只锁定猎物的雄狮,蓄势待发。“我认为,孟小姐现在有疑惑?”孟年犹豫着,蜷在膝上的手指颤了下,慢慢点头。叶敛嗯了声,纵容道:“你可以先问。为你解惑后,我再说。”虽然相处日子不长,孟年也知道他是说到做到的那类人,她毫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他叫她问,那么不管她问什么,他都一定会回答。孟年的心跳愈发快,胸口渐渐传来憋闷感,她舔了下干裂的唇,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我就一个问题,您的立场?”叶敛勾起唇角,眼底满是笑意。他拄着膝盖的手肘微沉,双手交握在一起,撑着下巴。欣赏的目光流连在女孩的脸上,他愉悦地扬唇:“自然和那晚说的一样,只要你想要摆脱,那么你就可以。”她问得直白,他也回以坦荡。这完全是明示了,他是支持她的。“也就是说,您……”孟年平复不了急促的心跳,索性放弃,因为激动颤抖了声音,“您愿意帮我,是吗?”“当然。”“我想退婚,你会帮我?”“是。”孟年用力咬住下唇,闭上眼睛。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解决,她嘴上说得好听,不麻烦别人,可真当叶敛开口说愿意帮她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期待。如果有叶敛帮她,那她想做什么大概都能做成吧?孟年从不怀疑他的能力,甚至在他点头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看到了自己胜利的一幕。积压许久的心愿马上要实现,她渴望、奢望的自由就在眼前,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动。叶敛给了她片刻的消化时间,见她慢慢平静心情,终于开始自己的进攻。他意味深长道:“轮到我了。”孟年不懂男人的心思,还傻傻地点头,“对,到您了。”先从最无害的话题说起,心门的钥匙一旦找到,后面再想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也请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叶敛笑着说,“孟小姐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呢?”孟年眨了下眼睛。连自己难以启齿的愿望都被他知道,这些已经过去的事就更没什么不能说的。“都是外婆的意思,”孟年无奈道,“她大概害怕我会一个人孤独到老吧。”她回答得很简单,但叶敛却从中听出了许多秘密。他知道此刻不适合深究,于是只默默将她的回答都记在心里,继续在她的心房边缘试探:“你不喜欢他吗?”孟年果断摇头,“从没喜欢过。”叶敛很满意这个回答,“他的确没什么值得人高看一眼的地方。”孟年笑起来。她又体会到和叶敛相处时那种舒服的感觉,渐渐放松下来。叶敛极其擅长察言观色,他瞧准时机,再往前一步。“既然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答应外婆呢?是怕她失望吗?”“对,这是一部分原因吧,”女孩眼眸清澈,没有防备地看着他,“其实更重要的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不方便说吗?”男人十分体贴,“可以不回答。”“没有,没有不能说……就是我有点不好意思。”见她犹豫不安,叶敛没有催促。半晌,她才鼓起勇气,“其实我当时是想着,既然没有喜欢的人,那和谁结婚都是无所谓的。”叶敛早就设想过许多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这个。当时顾恒之和他说起孟年的提议时,他就诧异于她如此随便地就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觉得她对自己不负责任。回东城后目睹了她是如何为难的,叶敛敏锐地觉得这里面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促使她变成这样。他微微眯眸,一针见血:“你不想结婚的,对吗?”孟年摇头。“也是,你还年轻。”“也不是因为年纪。”难得有人这么深入过她的内心,让她有了倾诉欲。她低下头,视线飘忽,轻声说:“我十岁的时候,父母分开了,他们的结局不太好,所以我从不看好婚姻,自然不想结婚。”屋中顿时陷入寂静。孟年开始坐立不安。话一出口,她就开始后悔,一时冲动和无关的人讲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总是回忆那些不愉快的事,只会让她变成一个充满负能量的人,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懊恼不已,抢在叶敛开口前改口说:“当然,我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再牵连旁人。”叶敛沉默良久,手指摩挲着,“有了前车之鉴,你会害怕,情有可原。”他总算理清了她的真实想法,也想明白了她十岁那年,为什么会蹲在他家门口哭了一晚上。男人抬手按了按额头,低头深思。情况有些棘手,他要换个思路去达成目的。“那天你在我家遇到了一个年轻男人,你和他说的事,他都告诉我了。”孟年一下就没心情再沉浸在低落里,她慌乱了一瞬,故作镇定:“您、您现在知道了吧,我也没做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