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吕文召虽与蒋凤定亲,成了世子姻亲,可世子从没看上吕文召过。志大才疏,若没有吕家嫡长子之名,吕文召不过是个大草包。还有刘从云……掐着这个时候定亲,防的是哪个?若是他直接来跟自己说,不愿意与蒋家联姻,自己还会强迫他不成?是个聪明人,心思也缜密,可惜就是主意太正。世子本身年岁在这里,同王府那些上了年岁的吏员相比,他当年更想要用这些伴读。刘从云仓促定亲,就让他心里不自在;要是道痴一心科举,一去不回,那他会更不痛快。让陆炳去套话,也好看看怎么对道痴。要是对方是个白眼狼,不将王府放在眼中,他当然也没有扶持的必要;要是对方是个知道好歹的,他也乐于成全一二。见世子心情好,陆炳就想着要不要提月底出王府之事。刘从云回王府邀请众人时,没有落下陆炳。可陆炳与其他几个还不同,其他人到时候放月假出府,他这边能不能出王府还要看世子发不发话。陆炳晓得,以老爹老娘的谨慎性子,要是世子不发话,他们就不会让他出王府与其他人应酬。陆炳正犹豫间,就见吕芳进来禀道:“殿下,袁大人与陆大人来了,有急事求禀。”世子闻言一愣,忙道:“快请进来。”他心中不由狐疑,有什么大事,王府文武两大员联袂而来。袁宗皋头上汗津津的,皱眉紧缩;陆松面上,也是格外严肃。世子见状,心中不由一紧。袁宗皋顾不得抹汗,道:“殿下,湖广都司衙门来了加急公文,九江数日前溃坝,上万流民从九江北上,过武昌府不入,奔安陆来了!根据可靠消息,赣北大盗江五兄弟隐匿在流民中。”流民,这个词世子并不陌生。湖广熟、天下足。不管是江南水患,还是中原直隶大旱,老百姓活不下去,便成了流民,除了往省府衙门所在地等着救济外,也有部分人会奔湖广来。就是兴王府这边,世子记事后,还有几次王府出银米赈济流民之事。流民不过是为了吃口饱饭,不足为惧,赣北大盗江五兄弟,却不是一般人。他们曾为宁王府爪牙,在江西横行霸道十数年。去年宁王造反时,不知这伙盗匪是另有其他安排,还是宁王有府卫,看不上这些亡命之徒,反正在誓师时,江五兄弟以及他们的手下没有露面;叛军西奔南京事,这伙盗匪也没有跟随。如此,等到王守仁覆灭宁王叛军时,江五兄弟等人就成了漏网之鱼。刑部的通缉榜单,早已明发天下府县,因此世子也知晓江五兄弟是何人。“奔安陆而来?”世子皱眉道:“难道他们的目标是王府?”流民上万,不代表盗匪上万。安陆城有城墙,兴王府也易守难攻,正德七年那场席卷半个大明的流民之乱,多少城池失守,安陆城都是有惊无险。江五兄弟除非傻了,才会打王府的主意。袁宗皋想了想,道:“还有一个可能,并不是特意奔安陆,只是途经。江五兄弟本是西北悍匪,流窜到江西。现在江西无法容身,裹挟流民,想要重回西北安生也说得过去。”世子松了一口气,道:“那孤是否当效仿父亲当年,紧守四城,使得贼寇望而却步?”袁宗皋沉着脸道:“流民一路上,劫掠富户,杀人分银两,湖广都司衙门的公文中,记下的殃及州县就达五个,遭遇灭门劫掠的人家数十户。”世子闻言,不由瞪大眼睛。这哪里是流民,或许在最初,这些人呼啸北上,只是为了讨口吃食,可在烧杀劫掠中,已经成为流匪。安陆城固然可以紧闭城门,抵御外地,城外的百姓何其无辜?城外的百姓,也是兴藩属民。若是任由盗匪在兴藩属地烧杀劫掠,那王府以后如何还能服众?世子咬牙道:“楚王府有消息没有?”开过百五十年,亲王藩国数十,楚、蜀、周、秦并成为“四大藩国”,楚王府落藩武昌府,是与兴王府临近的藩国之一。袁宗皋摇摇头,道:“没有楚王府的消息,只是在被盗匪劫掠的人家中,有一家是通山郡王妃的娘家。”世子的脸上,带了几分愤怒。湖广都司的公文,就有问题。什么叫“过武昌府不入,直奔安陆”。流民盗匪既在武昌府犯下劫掠案子,即便没进府城,也在武昌府境内,武昌卫有责任将这些人缉拿。如今换了个词,湖广都司与楚王府就没了疏忽缉盗不利之责,反而将抵抗盗匪的责任推到安陆。他们反而因各卫所辖区不同,大军不好轻动之由,推卸自己责任。安陆只有安陆卫,隶属于兴王府,也称兴王府卫。难道让宿卫兴王府安危的亲卫出城去剿匪?世子转向陆松,问道:“陆大人怎么看?”陆松沉声道:“殿下,安陆城要守,城外百姓也要护。既然湖广都司言明江五兄弟藏身于流匪,那地方衙门就有责任胁从缉盗。殿下是不是发文布政司衙门与按察使司衙门,请两个衙门发文地方,联合缉盗?”世子迟疑道:“流匪不日而至,发文给那边,也赶不及。安陆这边,依旧是指望不上旁人。”袁宗皋道:“殿下,陆大人之意,是将剿匪变成缉匪。此事当由地方衙门主导,王府这边可出人协从。”如此不管成功失败,责任都不是王府的。世子苦笑道:“地方衙门?就凭那些整日里勒索地方百姓银钱的差役去抵御悍匪,没等对方动手,他们自己就跑了。”陆松单膝跪下,郑重道:“殿下,臣请命,点五百仪卫,协助知州衙门,出城缉匪!”“五百人?出城!”世子的脸色泛白,陆炳站在世子身后,已经听得呆了。世子长呼了一口气,道:“除了这个,没有其他法子么?”陆松道:“殿下,江五兄弟藏身流民,虽不好缉拿,可人多也有人多得坏处,那就是行动缓慢,与其等着他们缓行到安陆城外,耀武扬威,殃及城外百姓,还不若主动出击拦截。他们北上数日,如何剿灭缉拿,自有人上报朝廷地方,只要让他们怕了,驱逐出安陆境内,王府就担不上干系。”世子依旧皱眉,道:“可是五百人,是不是太少了?江五兄弟盛名许久,又是回西北老巢,从匪数目定是不少。”陆松苦笑道:“殿下,王府人手虽充裕,可马匹数量有限。”世子沉默了一会儿,道:“五百就五百,只是传话邢安,让他在府卫中挑选些人手,与你同去。”府卫的水平虽比不上仪卫,可其中确有不少老兵卒,老兵对悍匪,总比一色没见过血的新人要强。陆松忙应了,露出几分欢喜道:“还是殿下想的周全。”世子正色道:“陆大人,你与孤交个底,此行到底有没有危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