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瑜笑着说:“不早了,太太指定也是早起的,咱们还要给老爷太太请安呢!”说话间,喜云、喜彩几个已经端了热水进来,侍候两位主子洗漱。因不见喜雨与喜雪两个人在内,初瑜有些失神。想来两人是因先前的避讳,不往上房侍候的。只是,梧桐苑之前就留着她们两个与两个粗实婆子看屋子,额驸年前回京是哪个侍候的?初瑜突然心生烦躁,虽然晓得不该胡思乱想,但是仍是有些难受,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只是,她面上却一点不露,笑着侍候丈夫穿衣。曹颙要穿官服见驾,但是眼前却是好几套,一品和硕额府的武官服,四品的道台补服,五品的三等侍卫服。思虑了一下,曹颙还是将那套三等侍卫服穿上,倒不是怕穿着四品的文官补服遇到侍卫处的同僚打趣,而是觉得自己这个年纪。穿着四品文官的补服太碍眼了。下去这一年,远在沂州还没什么,往济南府时,曹颙受到不少异样目光。虽然官宦人家子弟,有入仕早的,多也是从七、八品的小官熬起。对比下来,这个四品官,对弱冠之年的曹颙来说,则是品级太高了。眼看就要万寿节,各地进京的勋臣督抚差不多都到京。自己戴着四品的顶戴,随同父亲去陛见,有些招摇,哪里有穿着侍卫服,充当个公子哥儿舒坦?初瑜晓得丈夫不是招摇之人,摸了摸那套和硕额驸的礼服,打发人拿下去了,自己亲自帮自己戴好了朝珠、顶戴。等曹颙穿戴完毕,粥点小菜已经摆了上来。两品粥,碧粳米粥与老黄米红豆粥;几盘点心,门钉火烧、羊肉烧卖、奶白小馒头、金银花卷;还有几道小菜,芥末苤蓝丝、姜汁松花蛋、红油肚丝、老醋花生。曹颙喝了两碗碧粳米粥,用了几个门钉火烧,吃得饱饱的。一会儿,还要骑马去畅春园,还不晓得要侯见多久,饿着肚子只会自己个儿遭罪。初瑜陪着喝了一碗粥,用了两个小馒头。见曹颙用完,也跟着放下筷子,思量了一回,问道:“额驸,府里是不是该放些丫头出去?有几个,年岁不小了。”曹颙正用茶漱口,听了初瑜的话,以为她说的是珠儿、翠儿两个。她们两个去年起便在五儿身边侍候的,后来五儿到初瑜身边,又跟着回到初瑜眼前。珠儿、翠儿两个那点小心思,曹颙也晓得些,曾与紫晶商量着,打发两人出去。但是因她们两个是南边府里的家生子,是李氏指过来的人,紫晶也不好说话,事情便拖了下来。沉吟了一会儿,曹颙道:“按理,内宅的事,你做主便是。只是如今母亲在,这事你出面却是不妥当,还是等我打园子回来,悄悄禀了母亲吧!”初瑜心下不解,打发自己的丫头出去,为何要额驸说?难道额驸也怕婆母误解,不想让自己落下“嫉妒”之恶名,还是在他心里自己就是嫉妇?曹颙见初瑜眉头微蹙,面带困惑,小模样甚是可爱,忍不住伸着胳膊揽过来,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初瑜见曹颙的神情火辣辣的,脸不禁红了,轻轻的推了下曹颙,娇嗔道:“额驸……咱们该去给老爷太太请安了!”刚好喜云几个挑了帘子,进来撤桌子。曹颙便放开手,扶了初瑜起来,问道:“五儿呢,怎么没见她?”初瑜回道:“昨儿下船时,五儿有点见风,身上有些不舒坦。咱们这边西屋又没炕,便让紫晶姐姐带着安置在葵院了。”“那正好呢,那边上房空着也是空着,叫紫晶住也不住,空着怪浪费的。”曹颙点头说道。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曹颙才注意到她身上衣服也薄呢,叫喜云去取了件薄披肩,亲手给她披上。随后,夫妻两个,提着盏琉璃灯,往兰院去。兰院,上房亮着灯。刚好绣鹭、绣莺带着小丫头撤下饭桌出来,见曹颙夫妇来了,忙矮了矮身子,道:“大爷安,大奶奶安!”曹颙点点头,看了眼饭桌,想来父亲母亲已经用了早饭,便叫绣鹭往里面通报。曹寅在屋子里,已经听到外头的动静,晓得是儿子媳妇来了,扬声道:“进来吧!”绣鹭挑了帘子,绣莺接过初瑜手中的琉璃灯,请两位主子进屋。曹寅穿戴整齐,与李氏两个,打东屋出来,往堂上坐了,接受儿子、媳妇的请安。这父子两个,一个是五品文官服,一个是五品侍卫服,彼此对看一眼,都笑了。皇权之下,爵位品级不过是虚名罢了,就算是贵为满洲王爷贝勒,亦不过是皇帝的奴才。就是这般,不上不下,混个中不流儿,刚刚好。就算自己是盘菜,也没必要将位置架得高高的,被人放在火上烤。李氏与初瑜虽不解他们父子两个因何发笑,但是却是瞧出他们爷儿两的心情很好,也都跟着高兴。已经是十一,月亮半圆,照在路上,看着甚是清冷。按照规矩,京里除了亲王、郡王用轿子,其他贝勒、贝子、公、伯等到二品以上文官,除非年老者,可以用轿,其他的文、武官员都要骑马。曹寅虽然不年轻了,但是还没到乘骄的年岁,骑马又颠簸了些,便取中庸之道,乘坐马车。曹颙骑马,曹元、魏黑带着几个仆从随行,一行人往西直门来。西直门内,可以说是车马云集,都是要出城往畅春园去的,只等着未正开城门。因曹家随行人口少,马车也不起眼。并没有引人注意。有两家,像是外地督抚进京的,从人众多,簇拥着一辆马车,瞧着甚是威武。其中一家的亲兵不晓得怎么与旁边一个贝子府的管事发了口角,就叫那管事带了不少家奴过来,追着那亲兵,狠狠的揍了个半死。最后还是那官员亲自出来,赔了不是,才使得对方消停下来。影影绰绰的灯光下,那官员身上穿着正二品的补服,听着他那边的人称是“中堂大人”,想来是进京贺寿的总督。曹寅在车里听到外面的喧嚣,挑了车帘,低声问了曹颙,听了大致情形后,不禁皱眉。虽然不晓得是哪位总督被发作,但众目睽睽之下,堂堂地方大员,被宗室刁奴逼得赔不是,实在让人心生感触。曹颙却只是冷眼旁观,瞧着那总督亲兵先前的傲慢无礼,想来在地方也是骄横惯了的。若是刚刚遇到的不是贝子府的,而是个门户低的人家,欺负人的还不知道是哪个?乌鸦落在猪身上,都是一般黑,谁也不可怜。坐在马上,等了好一会儿,城门也不见开。他掏出怀表来看了,还有一刻钟,只好继续等着。这时,就见有人过来,道:“额驸?真是您进京了?奴才给您请安了!”却是淳郡王府的管事,侍候淳郡王出门的。曹颙下了马,虚扶一把,问道:“是你!怎的,王爷也往园子去?”那管事回道:“回额驸话,王爷忙着几日后的大典,要见万岁爷禀事儿。方才前面动静太大,打发奴才来瞧瞧,正好也看到额驸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