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将那折子打开看了,见下面只列着自己的名字,有些稀奇,问道:“唐大人,这本是大人与本官连折,怎么不见大人署名?”唐执玉躬身道:“回大人话,这原本就是大人的提议,卑职不过稍尽绵薄之力,不敢居功。”曹颙笑着摇摇头,说道:“唐大人此话谬矣!本官只是动动嘴皮子,其中大部分的差事,还是唐大人这边劳乏。一码是一码,唐大人不敢居功,本官亦不敢贪功。”说着。伸手从笔架上取了毛笔,沾了墨汁后,在折子后又加上唐执玉的名字。唐执玉想要再劝阻,却已是来不及,忙道:“承蒙大人抬举,卑职实是羞愧。”因他是儒家子弟,讲究上下尊卑,原本就对曹颙这位长官很客气,在塞外共事这许久后,唐执玉对曹颙也颇为心仪。再想起前年曹颙在京城防疫之事,唐执玉对其已经是大为改观。虽然他这般年轻,跃居高位,确实有裙带关系的嫌疑,借了淳王府那面的光,但是已经比那些一门心思想着巴结万岁爷的满洲大员强上太多。虽然曹颙素日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却并不是尸位素餐之人。在其位谋其政,曹颙也算是能吏。曹颙在衙门这边待到中午,将需要他处理的文书都处理了,便撂下笔整了整衣冠起身。眼看就要进十月,十月初一是十三阿哥的寿辰。十三阿哥府上,也没什么可缺的。就算他爱茶,如今曹颙手上也没有新茶园出来,便想着往琉璃厂去,淘换套好的茶具来做寿礼。因这是早晨出门前便规划好的,所以曹颙叫初瑜包了套家常衣服带来。去逛街淘换东西,总不好穿着这身官皮。喜欢往琉璃厂逛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什么王爷、贝勒、国公之流的,街头走到街尾,总能遇到三两个。穿着官服,没得让人笑话,倒是不自在。因此,曹颙换下官服,出了衙门,小满已经牵了马过来。因今儿不出城,曹颙便只带了张义、赵同两个,给任家兄弟放了几日假,叫人带他们逛逛京城。主仆四人,陆续上马,曹颙便听有人道:“曹大人,且慢行一步!”却是太仆寺少卿伊都立的声音,他亦是穿着常衣,骑着马,带着两个长随过来。伊都立家住在城北,曹颙住在城西,这并不顺路。曹颙心里还有些疑惑,就听伊都立低声道:“瞧着孚若这装扮,是有饭局,还是要听戏去?”这两年京里迷昆曲儿的多,各部官员从衙门出来后,去戏园子要壶茶,消遣到天黑的大有人在。曹颙却是不怎么喜欢听那个,虽是自幼在南面长大,但是对于南音,他还是有些听不惯。虽然这几年陪着十六阿哥、曹颂他们去过几遭,但是只是看着民生百态罢了,对台上之人反而没什么兴致。昆曲曲调虽然悠扬,但是架不住,他听不懂啊,也没耐心细细去琢磨唱词。因此,听到伊都立这般问,曹颙笑着摆摆手道:“哪里是去听那个,是要往琉璃厂走一遭,看看能不能寻个好茶具。再有几日是十三爷寿辰,寻个好东西,让他乐呵乐呵也好。小阿哥百日我都没赶上,这次可不好再怠慢。”伊都立向来同十三阿哥交好,听了曹颙的话,仔细看了他一眼,笑道:“如今的人,哪个不是趋炎附势?你却是实诚,这些年待十三爷始终亲近。”因伊都立是十三阿哥的连襟,两家往来走动也是亲近。因此,曹颙便道:“这都是应当的,十三爷待人仗义,心底仁善,日后定有后福。别说是我,就是大人,不也是因此心仪,同十三爷往来相交么?”伊都立笑道:“孚若啊,孚若,半年没见你,你倒是会说起来。既是这般,今儿我与你同去,借借孚若的好运气,看是不是也能淘换个体面的物什做寿礼。”两人勒马并行,悠哉自在的往前门去。见曹颙面容黑瘦,再也没有原来世家公子的白嫩样,伊都立少不得又问问缘故。到底是跑了什么差事,看着倒是吃了不少苦头。曹颙便按照康熙吩咐的说了,伊都立家是满洲贵勋,祖辈、父辈早年也曾征战漠北,因此对阿拉善也听说过。问了几句蒙古风俗人情,说话之间,已经来到前门大街。第0335章 寿礼(中)曹颙与伊都立两个,一个年方弱冠,一个是三十来许。两人都穿着光鲜,骑马并行,也是显得有些扎眼。今儿却是一个好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道路两侧,杨叶金黄,秋意正浓。前门大街,已经是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夹杂在一起,显得分外热闹。偶尔经过茶馆酒楼,传来的阵阵酒香亦是勾人。伊都立勒了马缰,笑着对曹颙道:“在这衙门也耽搁了半日,肚子里也有些空了,要不咱们先寻个地方垫吧垫吧,再去琉璃厂那边。早就想同孚若喝一盅,因先前你在孝期,也是不便宜。”曹颙早上就喝了半碗粥,现下也是有些饿了,便笑着说:“如此正好,小子也早就想请大人吃酒的,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请容小子做东。”伊都立摆摆手,道:“我脸皮厚,吃你一顿,也是高兴的。只是该快换了这称呼,虽说从小二那边亲戚算起,我这个长辈当之无愧。只是一码是一码,你我年数也相差不大,别一口一个‘大人’了,没得叫我羞臊。瞧你平日同十三爷、十六爷都是平辈相交,可没讲究这些辈分。在我面前,孚若也别再这般客套,咱们平辈轮交就是。”曹颙笑笑,没有多说。到底是要看在兆佳氏面上,对兆佳府那边的姻亲,曹颙都是跟着曹颂叫,也算是恭谨。伊都立这话可以这般说,但是曹颙也不好太过随意。正好右手有个酒楼,看着也算是洁净,两人便下了马。待进了店来,小二迎了来过,两人要了个雅间,随意点了几个菜,便打发小二先送酒上来。经过这一次外蒙古之行,曹颙的酒量已经是今非昔比。去时还好,众人心中有事,加上天气好暖和,并不觉得难熬;返程时,因完结了差事,塞外天寒,众人途中遇到镇子,都是装满酒囊,用来解乏去寒。蒙古那边卖的酒,都是中原贩过去的烧刀子,最是烈性,一来二去的,连曹颙这种酒量浅的,也锻炼出来,半斤八两的不成问题。少一时,小二端了几道压桌儿小菜与酒水过来。四盘小菜,两荤两素,荤的是拌牛蹄筋、小酥鱼儿,素的是咸杏仁、芥末堆儿。曹颙把盏,给伊都立斟满酒,随后给自己也倒上,两人先干了一盅。伊都立放下酒盅,夹了口小菜,送到嘴里,随后摇了摇头道:“许是将入冬的缘故,如今这些都不耐烦吃,就惦记着涮锅子。守着热乎乎的锅子,来上一盘‘上脑’、‘黄瓜条’什么的,这小日子就滋润了。”曹颙点点头,附和道:“就是,要选口外的羊肉,方显正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