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佳氏满嘴的蜜饯,鼓鼓囊囊的,见他们进来,使劲的往下咽,噎得她直瞪眼。曹颙扫了一眼初瑜手上的空碗,笑着问道:“二婶今日觉得如何了?头还疼么,好点没有?”兆佳氏面色有些僵,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曹颙在炕边的凳子上坐了,仔细打量了兆佳氏的脸色,很是恳切的说道:“婶子还需好好保养才是,省得我们做晚辈的挂心。想要吃什么,婶子尽管说,今日才打王府取了奉天那边的野味过来。野鸡崽子熬汤,烧狍子肉都是顶好的!”昨天大夫过来,给兆佳氏开了药不说,还让清清胃,去去火气。兆佳氏昨晚到现下,只喝了两碗苦药与一碗稀粥。她肚子正空着,听曹颙提起吃食,越发觉得饿得心慌意乱。曹颙刚打衙门回来,身上还穿着官服,又说了两句后,便吩咐曹颂他们好生照看着,自己同初瑜回梧桐苑了。走在路上,想起方才兆佳氏喝药后的样子,初瑜有些不忍心,低声问道:“额驸,这方子里黄连是不是多了些?要不再请个大夫重新开个方子?”曹颙笑着摆摆手,道:“不多不多,昨日我问过大夫了,黄连去火,二婶现下喝着正合适!”初瑜是尝了药的,现下想想,还觉得嘴巴里苦得难受。就听曹颙说道:“刚才我瞧着二婶的气色还算好,约摸着再熬两日,这病也该好了。若是换了药,咱们这二婶,说不定要卧病到三十去,折腾得大家都过不好年!”初瑜闻言,不禁讶然出声,问道:“额驸,这方子里的黄连是额驸让加的?”曹颙一笑,道:“药怎么能随便加,原先就有,只是分量没现下足罢了!”兆佳氏这头,瞪着初瑜与曹颙的背影,小脸就撂了下来。曹颂是见识过母亲的唠叨的,瞧着这意思,接下来又要编排哥哥嫂子。他不愿意两个弟弟受母亲影响,误会哥哥嫂子,便对两人摆摆手道:“既看过了母亲,你们就先回去读书,我有话同母亲说!”曹硕与曹项两个应声出去,兆佳氏刚想对曹颂述述委屈,就听曹颂道:“母亲,要是您住得实在不畅快,咱年后搬家?”兆佳氏的话被堵在口中,半晌没应声,歪过头去道:“行了行了,整日里说什么浑话?我乏了,要歇了……”第0367章 年礼(上)东直门内,李宅。自打前日畅春园陛见回来,李煦便没有出府。就算他有心钻营,受到康熙那番不软不硬的训斥后,也不敢再任意妄为。他托病染了风寒,闭门不出。他是一日也离不了女人的,偏生这边府里现下颜色最好的是香彤。香彤在他身边好几年,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哪里还有半点兴致?直到打发管家叫来人伢子,买了两个十四、五的处子,搁在屋子里放着侍候,他的心气才算好些。李家父子都在京城,既是李煦不能出去应酬,那便只能李鼐代劳。可怜李鼐,正赶上年下节礼往来,常常一日要跑三、五个人家。有些李家的亲眷故交,听说李煦染病,也都陆续上门探病。关系亲近的,李煦便披着衣服,拄着拐杖出来见见;关系一般的,便打发管家陪盏茶后送客。今日过来的,是李鼐的小舅子、孙文成的长子孙珏。两家世交往来,又是姻亲,李煦便也没有外道,叫人直接将他带到内堂相见。曹寅、李煦、孙文成三人中,李煦年纪最长,曹寅次之,孙文成最年轻。因此,孙珏进了屋子后,行礼道:“小侄见过世伯,给世伯请安!”对这个孙家长子,李煦原是有些瞧不起的,觉得他为人太迂腐了些。如今,看下来,不晓得是不是傻人有傻福。曹李孙三家皆有子弟进京,曹颙当初九死一生、几乎丧命;李鼎失踪多日、了无生机;只有孙珏,反而没有什么波折。他指了指地上的椅子,道:“坐吧,这半年过得如何?自打你前年进京,至今将近三年了。”孙珏应声坐了,回道:“回世伯话,小侄这边尚好。只望熬到明年任满,看是否能寻个外放的缺!”李煦听了,不禁皱眉,怎么一个两个都惦记着往外去?他看了一眼孙珏,见其神色,不似作伪,心里叹息一声,看来孙珏在京中的日子也不好待。李煦思量了一下,问道:“听说你同曹颙鲜少往来,怎么,可是有什么口角?同老夫说说,看能不能为你们表兄弟化解一二。”哪里有什么口角?不过是打一开始孙珏的架子端得过了,曹颙又不耐烦哄着他,他下不了台,觉得没脸面罢了。听李煦问这个,孙珏涨红了脸,道:“曹颙正风光呢,怎么会将侄儿这个表哥放在眼中?况且他同孙家本就不是骨肉之亲,待侄儿疏远些也是有的。侄儿只想老实本分当差,并没有心思攀附权势。”李煦听了这话。不禁皱眉,心里腻歪得不行。看来孙家这小子只是看着规矩些,内里还是个不通世事的书呆。曹寅虽不是孙氏老太君亲生,但是养在膝下,充嫡子养的,同亲生子并无二样。这些年来,曹寅对孙文成这位表弟也多有照拂。若是没有曹寅费心周旋,当年杭州织造的缺也落不到孙文成身上。孙珏这小子如今能说出这般话,实是令人心寒。孙珏那句话虽贬低的是曹颙,但是搂草打兔子,也说到李煦的心病上。李煦之父李士祯是李家养子,因此得以入了八旗,成了包衣。这养子身份,在宗族里是小宗,大宗那边都是家奴视之,连族谱也是费了好大周折才能写上一笔。李煦他们家因这个,没少受到李氏族人的挤兑。直到后来。李煦之父李士祯升任广东巡抚,成为一方守牧,李家族人赶着巴结,日子才好过些。孙珏还未察觉自己失言,犹自说道:“不是谁都有新成贤弟这般涵养,待人以礼的!这半年来,侄儿同新成贤弟倒是很亲近。”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事已至此,还望世伯节哀,还需保重身子才好!”虽说在李煦心中,也没几分指望儿子能幸存,但是听到孙珏这话,还是觉得不对滋味。这小子嘴巴太臭了,李煦暗暗皱眉,有些懒得应付他,便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劳烦世侄来看老夫,本当留你吃酒,只是老夫昨晚辗转未眠,现下有些个劳乏。若是世侄不怪,容老夫先歇歇。”说着,端起茶盏来。孙珏见李煦面色青白,又戴着包头,拄着拐杖的,看着甚是虚弱。他也不好多待,起身说了两句客套话,便道要告辞。李煦“动不了”,李鼐不在府里,李煦便唤了管家将孙珏送出府去。李煦阴沉个脸,看到孙珏的背影出门口出去,冷哼了一声,吩咐旁边侍候的丫鬟道:“唤人洒水拖地!”他坐在炕上,想着孙珏这般不通世事,自己剩下的儿子李鼐又实诚的过了,曹李孙三家小一辈中,还真就只有一个曹颙有出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