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失算,没有考虑周全,要不然应换身素色的衣裳过来,也能显得落魄些。“姐姐!”杨瑞雪嘴里说着,身子已经矮了下去。王郑氏见杨瑞雪躬身,忙侧身一步,没有受她的礼。从门房那里听说来客自称“娘家人”,王郑氏便想到杨瑞雪身上。她嫂子来过这边,门房与下人们认识。除去她嫂子,是女眷,又能自称为她“娘家人”的,怕只有杨氏瑞雪。早在王郑氏进京初,郑虎便提出想要认下这个妹妹如何,云云。还是王郑氏硬拦下,才劝得郑虎改了主意。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才不会以为杨瑞雪是为了“手足情深”来认亲的。况且,这世上,除了她自己个儿,便只有兄长一位至亲。其他人,不管血脉如何,名分如何,却只是其他人。杨瑞雪见王郑氏避开,脸上有些僵硬,眼圈已是红了。她却是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拉过一边站着的女儿,对王郑氏道:“姐姐,您要是恼妹妹,妹妹也无话可说。姐姐高洁,妹妹却是再嫁妇人,又是侧室,这实是无脸面再以姐姐的妹妹身份自居。这是您的亲外甥女儿,叫巧筠,还有个小的,已经半岁多了,不方便抱出来。”说到这里,她低下头,小声的吩咐女儿道:“筠儿,这是你姨母,快叫人。”筠儿抓着母亲的手,仰起小脸,见王郑氏没有笑意的面容,怯怯的叫了声:“姨母。”王郑氏的脸上,却是铁青铁青的,难现慈色。杨瑞雪见她不进盐津,哽咽着说:“姐姐就算不待见妹妹,不愿认下妹妹,好歹看在血脉相依的份上,认了筠儿这个亲外甥女儿啊。妹妹这几年甚是凄苦,先是死了男人,守了寡;又为了避开族人谋算遗产,进了京城。却是不小心让人看上,稀里糊涂的做了妾。大户人家的规矩重,嫡妻的手段也是防不胜防。妹妹这里,苦熬罢了;孩子们还小,妹妹实是惶恐不安……”说到最后,她已经是忍不住低头饮泣。杨瑞雪一半是为了给王郑氏看,一半却是哭自己个儿。只觉得心里悔恨不已,要是自己在江宁,也不用这般茫然无助。筠儿被唬住了,抓了母亲的小手,脸上有些惶恐。虽说杨瑞雪的唱作俱佳,王郑氏却是不屑一顾,视线落到筠儿身上。六、七岁的年纪,梳着双鬟,看着白白嫩嫩的,刹是可爱。王郑氏看着筠儿,脑子里出现另外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那正是当年随着母亲与哥哥到江宁寻父的王郑氏。不仅没有见到父亲,还被白氏辱骂,王郑氏之母亲当晚就撒手人寰了。“这位奶奶说笑了,我姓郑,你姓杨,两户人家,何谈血脉?”王郑氏神色淡淡的说道。“姐姐……”杨瑞雪的脸上带着几分祈求。王郑氏见了她这般作态,心里却是警醒。听说她在学士府过得甚是滋润儿,这好好的怎么又想起“认亲”戏码来了?“这位奶奶,我是说过了,不敢当这声‘姐姐’,今日有些劳乏,就暂时先不陪客了,还请这位奶奶见谅。”王郑氏站起身来,已经是送客的姿势。“姐姐真是狠心,怨不得大哥不想认我,想来也是姐姐的意思……”杨瑞雪的泪簌簌落下,看着甚是凄苦可怜。王郑氏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她的母亲郑氏说是“病故”,真相并非如此,而是在丈夫家门前,被白氏骂得羞愤难当,悬梁自尽。杨瑞雪却只当王郑氏已经被软化,不禁窃喜,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着。王郑氏心里正堵得慌,听了杨瑞雪没完没了的,有些不耐烦。皱眉道:“说这些做什么,这位奶奶却是有些交浅言深了,请恕少陪。”说着,已经是起身要出去。杨瑞雪见了,有些着急,上前拉了王郑氏的衣衫,带着哭腔道:“姐姐到底要怎样才肯认我?”王郑氏止了脚步,冷笑了两声道:“因为你母亲,家母失了丈夫;因为你父亲,使得我失了母亲。父债女还也好,母债女偿也罢,前尘往事,说也无益,这‘亲人’二字还请勿提……”说完,她便没有再留。她侧身绕过杨瑞雪,出门去了。杨瑞雪怔怔的,却是说不出话……十一月十二,大朝会。曹颙喝了半月的汤药,身子看起来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表面上看罢了,动弹多了,就浑身冒虚汗。尽管如此,他也晓得自己这病不能再拖延下去。宫里已经几次派太医过来,曹颙就算想要偷懒多歇几天,怕也是不能。这还是署内务府总管的消息后,曹颙头一遭在朝廷上露面。这关注曹颙的人,不免都要过来,与他寒暄两句。虽说还没到上朝时辰,圣驾未到,但是这边也是禁止喧哗的。于是乎,官员与官员之间说话,就都“窃窃私语”的。这朝会的礼仪,还有个不得“交头接耳”这一条。于是乎,大家伙寒暄时,这身子板得整整齐齐的,声音不大不小的。曹颙笑着听了两句,心里却也没什么兴致。自己这个内务府总管的职位,说白了就是皇宫里的后勤主事儿之一,在明朝都是由太监兼任。提起“太监”,曹颙想起这数日来的补药,却是只觉得鼻子湿哒哒的。他忙掏出帕子,捂住鼻子,殷红的血渍,看着甚是使人触目惊心。有没看清楚的,见他帕子上有血渍,还当他是咳出来的,这也使得不少人想入非非。少一时,康熙圣驾到了,朝会开始。除了升福建巡抚觉罗满保为闽浙总督之外,今日的朝会就说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将南书房行走何焯的官衔与进士、举人的功名都革了。留着白身,仍在修书处行走;如不悔改,着该管官员即行参奏。何焯的罪名主要有三,一是将今时文章比之万历末年文章,这却是大不敬之罪了。其实,是他在康熙前些年丁忧时曾将女儿托付给八阿哥。因八福晋没有生育,所以就收了何女为养女,带在身边。南书房行走,武英殿纂修,都是在宫里当差的。朝廷早有制度,大臣禁止结交皇子阿哥。第三条罪名,就是何焯受贿,为知县之子夤缘。三条罪名下来,已经是死罪了。还是康熙念其“稍能记诵”,从宽免死,只是将他的官职与功名都革去。曹颙冷眼旁观,却是心里好笑得紧。康熙确是老了,有些蛇影杯弓。二阿哥那边刚闹出“矾书案”这边康熙就已经先向八阿哥动手了。明面上是发作何焯,实际上却是杀鸡骇猴,给那些还惦记着拥立之功的人看。关于夺嫡之事,曹颙心里晓得后事,已是失了关注的兴致。散朝后,曹颙却是忙起来。先是皇太后打发人过来,传曹颙过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