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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丁点儿笑模样,道:“怎么着,十四弟出息了,哥哥我使唤不动了是么?”“没那个意思,就是九哥今儿不来寻弟弟,弟弟祈雨完毕也想着给九哥请安的。眼看就要端午了,弟弟还想着打打牙祭。”十四阿哥笑着说道:“宫里的伙食九哥是晓得的,多是糊弄人的多。肥鸭子肥鸡的,看着鲜亮,味道腻乎乎的。冬天还能吃下去,夏日里谁耐烦动那个?”九阿哥听了这话,脸上现出几分得意,道:“说别的,哥哥不敢称好,说起这厨子来,京城还没有哪家府里能比得上我们府。”十四阿哥听了,不住点头:“是啊,是啊,这外头的王公府邸,还有四九城出名的酒楼馆子,弟弟也多尝过,还是在九哥府里吃得最爽口。上次那道沸煮鱼肚,吃得弟弟差点没咬掉舌头。”“别人家想做,也得做得起。那是用一百尾活鲤鱼的鱼泡烹制的,这一道菜就要十来两银子。”九阿哥说道。十四阿哥听着,心里也晓得,九阿哥所言不假。虽说九阿哥封爵不过是固山贝子,但是过得比一般王府都自在,无它,只因家资富足。前几年的时候,还因八阿哥的缘故,要大把大把的花银子,邀买人心;这几年八阿哥沉寂,九阿哥的财路通达,名下产业众多,想来积蓄的银子有不少。十四阿哥多了几分雀跃,只觉得心里畅快不少。好像连老天都赏脸,不知何时飘过来几片云,遮住了日头。十四阿哥扬起头,看了天上一眼,对九阿哥道:“九哥,看着像要落雨点啊,咱们得快行几步,要不就成落汤鸡了。”“往揆叙府去。”九阿哥说着,摇了摇马缰,口里道“驾”,加快了速度。“揆叙?”十四阿哥已经收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策马跟上。“九哥……这是要去‘探病’?”十四阿哥不死心的问道:“这个时候去,方便么?九哥身份贵重,别再过了‘病气’?”九阿哥得意的笑笑,道:“这世道,向来是落井下石的多,雪中送炭的少。爷是善心人,揆叙平素待八哥也算忠心,什么疾不疾的,爷就去瞧瞧他,皇阿玛还能将我吃了?”九阿哥说得体面,十四阿哥一句不信。无利不起早,九阿哥这些年来,除了银子,何曾讲过其他的。揆叙是明珠次子,明珠可是显赫了几十年的权相,不能说富可敌国,但也是京里数得上的富户。十四阿哥想到这点,也跟着笑了。看来自己想要那个位儿,还真离不开九阿哥这个“活财神”……曹府,东院,内宅。姨娘宝蝶与翡翠两个合住一个院子,上房三间,东西是屋子,中间是厅。五儿白日里跟着四姐在兆佳氏屋子里学规矩,晚上也住在这边,由翡翠抚养。翡翠无儿无女,五儿失了生母生父,都算是可怜人。五儿乖巧,翡翠性子温和宽厚,母女两个感情甚厚。两旁的厢房,是丫鬟的住处与仓库。见曹项没到下学功夫就回来,还难得到这边院子,翡翠晓得他指定是有事寻宝蝶。两下见过后,她便寻了个由子,避了出去,留下宝蝶母子在上房说话。宝蝶见儿子额上带着汗,颇为心疼,用凉水投了毛巾,给他擦汗,道:“怎么才中午就回来了,学里放假?”“姨娘,儿子有事同您商量。”曹项上午已经在吏部办了交割手续,半月内就要出京往任上去了。想要说服曹颂,谈何容易?曹项已经急得满口是泡,原本想得简单,没想到尊卑身份就是最大障碍。良贱不婚,只要绿菊一日不脱籍,他就不能娶之为妻。就算绿菊脱了奴籍,还要入旗籍,两人才能正式婚配,“旗汉不通婚”,这是铁律。想要纳汉妾容易,没人问,上至王公贝勒,下到寻常旗人家,都是有的;想要娶汉妻,别说前程不保,被人揪出来,还要打板子判离。曹项实在没有法子,就寻思跟生母商量商量。“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项儿要是有为难的,跟二爷说才对。”宝蝶摇摇头,说道。“姨娘,儿子想跟姨娘商量。”曹项低头说道:“二哥那边,儿子也说了,只是,二哥他……不太赞同儿子作为……”宝蝶听了,不由担心,拉着儿子的胳膊,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儿,二爷不许的?二爷心善,待你也好。你若是想做什么,二爷没有拦着的道理啊?到底怎么回事儿,别吓唬姨娘。是不是有不三不四的人拉你出去鬼混,还是有什么惹二爷生气的地方?还是消停些吧,闹到太太跟前,哪里有你的好果子吃?”曹项看着生母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纸公文来,送到宝蝶面前。宝蝶跟着翡翠学过记账,所认识的字数也有限,看着那公文,不解其意:“这是什么?”“姨娘,儿子要放外任了,端午后就动身,到河南府任训导。”曹项回道。宝蝶闻言,怔住了,半晌方缓过来,嘴里磕磕巴巴的,已经说不利索:“训导……训导……是当先生么?你才多大,还是学生呢,哪儿能去教别人。”“姨娘,是当官,不是当先生,是知府衙门的辅官,主要也是跟地方士子打交道,清闲又自在。”曹项说道。说实话,最后知县去不了,补了训导的缺,也是他的运气。换作其他人,或许觉得知县是肥缺,毕竟是一方父母,不用受制于人,刮地皮也方便;但是对曹项来说,也是考验。以他的年纪,实是太儿戏了些。若是有什么纰漏,就要背干系。这个是曹颂晓得弟弟铁心要外放后,厚着脸皮去几个堂姨父那边寻人走的关系,调的缺。想到此处,曹项心里对哥哥多了几分感激。只是作为男人,就要讲信义,若是因遇到困难,就弃了绿菊,曹项往后就再也瞧不起自己了。宝蝶这才明白过味儿来,已经坐不住,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儿子,眼泪已经出来:“项儿要当官了?总算是成人了,老爷在地下也会欢喜。”说完,就拉着儿子的胳膊进了里屋。她掏出钥匙来,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个盒子来。盒子上也上着锁,她又拿钥匙打开来,推到曹项跟前。里面是格子,装有金戒子、金镯子、银簪子、银链子,还有些元宝与碎银。“这些……”曹项看着,晓得是生母的私房银子。想着太太身边的丫头,都穿金戴银的,生母却连几样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就是为人妾室的苦处。想到这里,曹项胸口堵堵的,眼睛有些发酸。宝蝶从里面拿起一对细细的绞丝金手镯,笑着对曹项道:“这个是老爷当年送给我的,留着给项儿的媳妇。其他的,你拿出去换了银子,留着人情打点用。记得当年大爷外放当官时,大老爷那边还给寻了好几个师爷、长随伴当也是要的。你不比大爷,自己个儿也学着张罗些,别心疼银子。”说到最后,已经笑不出,拿着帕子擦着眼睛,道:“只是,只是……这媳妇也没娶,就这样出京,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儿。”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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