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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其他大人揣测纷纭,曹寅溜达的院外,就见曹元打远处过来,近前道:“老爷,奴才们粗心,拉下个食盒,已经使人送到这边。老爷您看……”曹寅摆摆手,道:“我用过了,使人拿回去吧……”曹元应了,心里已经拿了主意,回去要好生查查,看看是谁敢这么疏忽,连老爷的吃食都敢不尽心,真是无法无天……并不是人人都觉得这窝头难以下咽,魏黑就吃得甚是欢实。他一手抓着窝头,一手用筷子不停的往嘴里送咸菜条。偶尔撂下筷子,端起汤碗来两大口。七娘见了,小口咬着自己手中的窝头,觉得没有那么难吃了;香草则是怕丈夫噎着,不停的给他添汤,道:“爷慢点吃,仔细噎着。”魏黑笑着说道:“说起来,得有二十多年没吃过这个了。这味道同我小时候吃的一般无二。呵呵,吃着这个,想起小时候来。那时还没遭灾,老爹老娘都在,我同老二还不到十岁,一个人就能吃三、四个拳头大的窝头。将娘愁的不行,直惯我们叫‘讨债鬼’……”说到最后,面上已经带了惆怅之色。香草又给丈夫添了半碗汤,道:“爷若是想老家了,等什么时候不忙了,咱们一道给公公婆婆扫墓去吧。”“扫墓?”魏黑听了,想起弟弟来,道:“不晓得二弟与弟媳妇如何了,这才几年功夫。添了三个儿子,想来也是父母在天有灵,保佑咱们老魏家人丁兴旺。”听丈夫提及“人丁”,不由触动香草心事,她心里叹了口气。七娘拿着手中的黑饽饽,对魏黑与香草道:“这黑面馒头,早先在外头也没少吃。还没吃过这种丁点儿面没有,都是麦麸子的……”香草见她半晌功夫,才在饽饽边上啃了个浅浅的边,晓得她是不爱吃这个,将旁边的一碟椒盐小花卷送到她面前,笑着说道:“不爱吃就撂下,还是吃这个。”七娘放下手中的窝头,拿了个花卷,咬了一口,讪讪道:“怨不得曹爷给这窝头咸菜起名叫‘忆苦思甜’,吃了那个,再吃别的,真是觉得自己掉到蜜罐子里。”香草听了,对魏黑说道:“也不晓得大爷是怎么想的。大爷自幼锦衣玉食的,有什么苦可忆的?换做三姑娘还差不多,姑娘小时候吃了不少苦,我还记得,早年姑娘刚到太太身边时,吃不得大油,吃了就拉肚子。两、三年才转过来……”从曹颙七岁开始,魏黑就在他身边护卫,别的不晓得,对于他的挑食是深知的,这“忆苦思甜”饭是曹颙张罗出来的不假;要说他会能吃进去,魏黑是说什么也不信的。曹颙只是休假无聊,想出“训子”这一出来,实没想到竟然感动了一个人,那就是现下在曹颙手中为幕僚的蒋坚蒋非磷。他与智然都没有家眷,两人一道东西屋住着,伙食也都在一处。同智然的喜肉相比,他这个还俗的和尚却是茹素,半点荤腥不沾。“大人有古仁者之风……”蒋坚看着手中的窝头,叹了口气,道:“虽住广厦华屋、锦衣玉食,仍不忘民生多坚。若不是为出身所累,走科举仕途,大人定能封阁拜相。”智然早年跟着师傅挂单,在些香火寂寥的庙宇里,也吃过各色杂粮。如今拿着窝头,就着红烧肘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他同魏黑一样,是不信曹颙能吃下这个饭的。早年曹颙在清凉寺守孝时,因为饮食不调,饿得两眼发绿的模样,智然还记得清楚。许是只是一时童心罢了,智然可不认为那个懒散之人,能从骨子里转了性子,忧国忧民起来。只是他不是多话之人,既然蒋坚一副为主翁不平的模样,智然也就跟着听着。心里也寻思着,曹颙的出身真如蒋坚所说是“拖累”么?若是换做其他人家,曹颙真能为了出仕,去研习八股?怕是动个小脑筋,赚些银子,做个土财主,整日里什么心都不操,才符合他的性情。若是没有曹家这个背景,没有野心与手段的曹颙想要爬到今日这个位置,那不过是痴心说梦?说到底,到底是有个好父亲……想到此处,智然也觉得喉咙之间噎得难受了……东院上房,用了晚饭后,天佑与恒生出去玩了,曹颙与初瑜夫妻两个说着家常,不外乎儿子的教养问题。闺女不必说,是他们两个的心尖子。尤其是这世道,女子在家依赖父兄,到夫家靠夫子,生活不易。曹颙与初瑜两个对天慧只有疼惜的,恨不得将女儿一辈子的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天佑与恒生却是不同,长大了要支撑门户,要为父为祖,要是不好好教育,成了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那往后怎么在京城立足。换做寻常官宦人家,还能有告老还乡之时。曹家有爵,又在旗,除了出仕外,哪有其他出路?夫妻两个,一个“慈母”,教导孝顺之道;一个“严父”,教导处世之方,也算是分工妥当。加上天佑与恒生两个手足相亲,当父母的,心里也欢喜。夫妻两个正说着,就家喜彩进来禀报:“额驸,格格,太太回府了,已经进了二门。”初瑜因不放心婆母单独入宫,叫人在二门守着的。听说李氏已经回来,曹颙便搀着初瑜,夫妻两个一道去上房请安。夫妻两个到时,李氏已经更衣完毕,去了大礼服,换了家常衣服。听到廊下通传,李氏忙叫人叫他们夫妻两个进屋。李氏不放心的看了媳妇两眼,嗔怪道:“不是不让你出来么,怎么巴巴的又来了?仔细抻到伤口。”说着,招呼她在炕边坐下。“太太,媳妇没事了,没能陪太太进宫,媳妇心里也不安呢。婆婆一个人,又不谐蒙语,不晓得多难熬。”初瑜带了几分关切,说道。李氏笑着说道:“不难熬,今儿说话都是太后身边的高嬷嬷跟着翻,太后老人家今儿心情好,拉着我说了不少家常话。”听她这般说,曹颙与初瑜放下心来。虽说宫里有赐宴,但是曹颙怕母亲没吃好,问用不用再摆席,饭菜已经是留好的。李氏摆摆手,道:“吃不下了,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块饽饽,正饱着。”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吩咐边上侍立的绣莺将自己带回来的首饰盒抱上来。这个首饰盒足有一尺来高,四角包金,上面也镶嵌了不少五颜六色珠翠宝石,看着极是华贵。打开来,里面是红绒面的衬。一层一层的取出来,足有九层,每层上放着各种首饰。饶是初瑜不缺这个,也看着眼花缭乱的。曹颙也伸出拿了只玉镯,只觉得指尖冰凉。“快赶上杜十娘的‘百宝箱’了。”曹颙在心里不由叹道,嘴上却是没有说出来。在李氏与初瑜心中,太后是“一国之母”,最高贵无比的女人。要是曹颙敢当她们的面,这么比喻一下,怕是要引来母亲与妻子的双重嗔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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