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颙端起酒盏,道:“晓得你没嫉妒,只是埋怨自己没考上。倒是哥哥我,今儿真是嫉妒了。”曹頫闻言,看着曹颙,只是不信。自己这个堂兄,虽有些虚伪做作,但是侍上孝顺,待兄弟们也照顾得紧。若说自己个儿,内心深处,也藏着小小的嫉妒,曹頫能相信;若说堂兄因四哥中了探花的缘故,也生嫉妒之心,他才不信。不说探花,就是状元又如何。三年一个状元,不过是多个翰林,能够封阁拜相的,还真没有几位是状元。书读多了,人情世故就少了,世事哪里有十全十美的。自己这位堂兄,做个三品京堂,又是一品和硕额驸的爵位,哪里还用嫉妒别人?“你这几年常跟在你大伯身边,当晓得你大伯年轻时,也想着科举出仕的。只是因后来在皇上跟前当差,没有参加会试。四弟今日高中,也算解了父亲一个念想。这本是我身为人子之责,却让四哥给圆满了,哄得老爷子那般欢喜,哥哥心里真是有些嫉妒了。若是我没有出来当差,这些年也忙着科举,又是什么情景?”曹颙叹了一口气,说道。曹頫闻言,想到堂兄十几岁上京,又想着他早先被娇宠的生活,半晌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堂兄似乎有了点人气,隔得没那么远了,原来谁都不是得意的,谁都有失意之时……第0789章 合计曹家上下,正为曹项中探花之事欢喜不已;乾清宫的康熙,终于收到西北边疆侍卫的亲笔奏报。西藏已失的消息,终于得以确实。除了准格尔,还有青海厄鲁特蒙古牵扯到里面。是厄鲁特人叛归准格尔,打开西藏的门户,使得拉藏汉败亡,让准格尔人占了西藏。想着朝廷这些年对蒙古人的恩惠,康熙心中怒气横生,咬牙道:“真是喂不饱的饿狼!”他是已经走向老迈,早已没有开疆辟土的魄力,但是也承受不住失地之辱。又能如何?去年十一月间发生的事,过了半年才送到御前,这就是高原之险,万里之遥。之所以默许拉藏汗在西藏的自立,也是因为朝廷鞭长莫及的缘故。不过,能容忍拉藏汗,却无法容忍策妄阿喇布坦。拉藏汗是厄鲁特人,虽统治西藏,但是与青海诸台吉关系并不好。虽是同祖先的后裔,但是为了争夺汗位与草场,各个部落之间,都是洗不去的血海深仇。朝廷这边制约不了拉藏汗,却能示恩青海诸台吉,将拉藏汗的势力禁锢在西藏;又支持拉藏汗,用来牵制拉藏汗。准格尔却是狼子野心,始终不受朝廷教化。而且他们还假托“护教”的名义,拉拢青海台吉,蛊惑西藏僧俗众人。若是准格尔站稳了西藏,那整个西北都不稳。等到策妄阿喇布坦能与朝廷分兵对抗之际,漠南、漠北蒙古诸王还会听从朝廷号令么?不管地处何在,他们都是蒙古人,都是黄金家族的子孙。如同防备人口众多的汉人一样,康熙也深深防范着蒙古人。康熙阖上折子,抬头道:“使人传十六阿哥。”魏珠躬身应了一声,出了屋子,招招手,唤常青上前,吩咐了几句。十六阿哥脾气好,赏赐向来又大方,这是个好差事。常青恭恭敬敬谢过干爷爷,往阿哥所请人去了。魏珠瞥了眼立在另一侧的曾全,道:“使人御膳房说一声,这几日天气燥热,皇上主子减了胃口,晚上膳食添几道清淡的。”曾全低眉顺眼的应了,往御膳房传话。魏珠看着他的背影,挑了挑嘴角,这是谁的人?二月里的那场风波,涉及的御前宫人与内侍全都杖毙,只有这个御前常露面的,因到王嫔娘娘处送御赐的贡品,避开一劫。外人看来,说不得要羡慕曾全运气好。魏珠在宫里将近二十年,见过了“运气”,“好运”与“霉运”这宫里还少么?只是这“运气”是天注定,还是人照拂,可就不一定。魏珠冷哼了一声,手里摩挲着块羊脂白玉,收回视线。不管是谁的耳朵,谁的眼线,都与他没关系。只要晓得轻重,知道分寸,别惦记不该惦记就行。魏珠直了直腰身,他还不到三十,可还没想过要“养老”。日头正足,魏珠站在廊下,只觉得日头暖洋洋的,照的人熨贴。曹额驸的兄弟做了探花,看来也得预备一份礼。既不落人口舌,又能表示表示心意才好。魏珠晓得自己个儿身份,不过是“狐假虎威”中的那个“狐”,离了皇上什么都不是。所以,皇上的避讳是万万犯不得。这宫里,想要将他拉下来的,大有人在。想得正出神,就见常青引着十六阿哥过来。从乾清宫到阿哥所不算近,看来是在路上遇到的,要不然不能这么快。魏珠见了,忙上前几步,要给十六阿哥请安。十六阿哥一把托起,不受他的礼,看了宫殿一眼,笑着说道:“刚好又请示皇阿玛出巡之事儿,不想正赶上皇阿玛传召。”说到这里,有些问问皇父身体如何,但是见眼前还有其他内侍,有所避讳,就撂下魏珠的胳膊,道:“魏总管,帮本阿哥请见吧。”魏珠应声进了屋子,随后出来引十六阿哥陛见。十六阿哥是人精,进了屋子,就察觉出气氛不对,毕恭毕敬低行了跪拜之礼,暗暗存了十二分的小心。二月间的事儿,皇父没有直接说什么,但是这两个月都对他带搭不理的。十六阿哥心中暗恨,却也无法。晓得这个时候不能往前凑,要不然谁晓得皇父会琢磨点儿什么出来。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做了两个月乖儿子。对于内务府的差事,也是尽十二分的小心,落在外人眼中,已经不是过去风流倜傥的十六阿哥,而是个胆小怕事的。在宫里做人,不能太好强。十六阿哥心里想着,面上越发恭敬小心。康熙见他如此,不由皱眉,冷哼一声,道:“这是受了委屈,长了记性?堂堂的皇子阿哥,唯唯诺诺的,成何体统?谁逼你糊里糊涂的送死,谁不放过你?”十六阿哥只觉得脑袋里的“嗡”的一声,这里面说的都是一个半月前他与四阿哥的对话。虽不能说是密室之谈,但是他也晓得宫里处处都是耳朵,打发了赵丰在门口守着。这,怎么就传到皇父耳朵里?十六阿哥心下骇然,只觉得头皮发麻。康熙却是越来越恼,站起身来,道:“枉费朕这般疼你,你有什么不能同朕说的?还是嫌朕老了,庇护不了你?”听康熙这般说,十六阿哥哪里还站得住,忙跪倒俯身在的。“儿臣有罪”这四个字到了嘴边,却又咽下。要是因这一句话,引得皇父多心,不仅自己要落不是,连四阿哥都要受到牵连。“回朕的话,你还有理了?莫非,你觉得朕也委屈了你?”康熙见他不言不语,走到他面前,声音不乏狠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