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提起儿子,绿菊不由低头,已是红了眼圈。宝蝶已经伸出手来,轻轻覆在绿菊手上,轻声道:“你别怕。四爷不是糊涂人,断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委屈。”绿菊想着这些日子的忐忑,再也忍不住,伏在宝蝶怀中,嘤嘤哭了起来。宝蝶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哭吧,哭吧,现下都哭出来了,往后却要忍着。怎么过都是过,要想开些,要笑着过日子……”窗外,曹项面带乏色,神情有些黯然,却又无能为力。若是换在两年前,他不知世事,还能理直气壮,拍着胸脯为了绿菊不顾一切。两年后,他晓得,他除了是自己个儿,还是曹家子。家族庇护于他,他活到十八岁,也该同他的兄长们一般,为家族尽力,凡事不得自专……PS:牡丹犬,就是京巴,明清称牡丹犬,中国原产,历朝历代都是皇家专门饲养。第0791章 离人今年圣驾出京避暑比往年早,四月十三,圣驾出京幸热河。原本拟定三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二十阿哥随扈。后来不知为何,九阿哥同十六阿哥两个都留在京城。三阿哥的心里犹疑不定,一会儿觉得留在京城主持政务的四阿哥更受皇父重视,一会儿觉得自己能跟在圣驾身边才是好事。毕竟,留在京城的皇子阿哥也比不得太子监国,国家大事还是要有热河那边批复。只是前几日太后奉安的宫,皇父让四阿哥读文告祭,不知其中有无深意。想到此处,三阿哥越发怨愤,要不是出了孟光祖案,他也不会受到牵连,在皇父面前的地位一落千丈。虽拿不准是谁下的手,但是不过就那几个好兄弟。难道旁人没有门人么?三阿哥出京前,叫来了心腹,就是多多派人留意京城各府。按照皇姐的告诫,他不好太过邀名,省得犯了皇父忌讳。既然他不好邀名,那别人也别指望干净了。大家伙都污了,就辨不出黑白。曹颙这边,随着朝臣宫送圣驾后,就急匆匆回到户部。户部尚书穆和伦“将户部收纳钱粮随平余银并未据实陈奏”,被降五级调用,今日离开户部。对于这个挺着“腐败”的肚子在户部混日子的尚书,曹颙心中并不厌烦。说起来,两人的渊源能追溯到康熙四十九年。虽往来不多,也认识了小十年。早年在户部做郎中也好,还是这两年做给事中。也好,穆和伦这个户部堂官待曹颙都是客气。曹颙就喜欢这样的人,省事省心。就算没有什么才能,但是不嫉妒贤能,不去抢下属的功劳,穆和伦这个平素看起来笑眯眯的老者,已经比很多人强出不少。而且,说起来曹颙还相欠穆和伦的人情。早年曹颙还在户部时,穆和伦让他举荐司官,将福建司的傅显功与彭铸都补了员外郎的缺。如今这两人,还都在户部,傅显功已经是福建司郎中,彭铸则是升任仓场郎中。这两位感念曹颙的举荐之恩,这些年不管曹颙升职还算贬官,对曹颙始终恭敬。只是因曹颙现下任职户科言官,为了避嫌,往来才疏远些。穆和伦离开,曹颙自然要相送。户部几位堂官,尚书赵申乔同侍郎傅尔笏纳、郭稗已经随扈出京,只剩下侍郎王景曾与梁世勋。除了曹颙,王景曾与梁世勋都过来送穆和伦。穆和伦出身八旗勋爵之家,就算这次被降罪,难保没有翻身之时。在官场上,不管私下里关系如何,面上都要留三分余地,才好说话。穆和伦还是笑眯眯的模样,只是看着神情有些憔悴。他并非科班出身,从笔贴式开始做起,而后四迁为御史,三迁为内阁学士,曾是康熙最倚重的臣子之人。即便早年牵扯到“明珠案”、“噶礼案”,他都是屹立不倒。只是身在显位,早已没有早年的魄力。曹颙心中微叹,谁能想到眼前这个胖子尚书曾是铁面御史。早年去山东察赈,弹劾山东半省官员,断送了十几个国蠹的顶戴,是何等魄力。这些年,穆和伦在户部的作用,不过是做个掌印尚书,成了皇帝的应声虫,牵制下尚书赵申乔罢了。王景曾与梁世勋到户部的时间晚,又因满汉之分,同穆和伦关系平平,不过是走个过场,同本堂司官送穆和伦出了户部衙门。反倒是平素低调行事的曹颙,骑马相随,直把穆和伦送出两条街。临别之际,曹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亲自送上一只半大不小的蓝缎包袱。穆和伦本不想收,但是见曹颙神色坦荡从容,推辞不过,还是收下。他身边侍候的长随,晓得曹颙的大名,心里还嘀咕,莫不是真有什么风声,自家老爷起复无望,引得人送财物壮行色。穆和伦心里也是好奇,这包裹里到底是何物。回到府中,尚未更衣,他就打开来。里面只有两小桶茶与一把紫砂茶壶。穆和伦看着这茶叶,闻着这淡淡茶香,一下子就认出这是京城有价无市的“沂蒙冬茶”。他是嗜茶之人,但是曹颙与他认识小十年,人情往来不断,还是头一遭送茶。“沂蒙冬茶”虽是曹颙发现,但是谁都晓得曹家并未私留,茶园分送了几家王公府邸。穆和伦与塞什图之母觉罗老太太同族,前几年曾同那边府里淘换过半斤。不说这茶叶,就说这紫砂茶壶,穆和伦是爱茶之人,家中自然少不得各种好茶具。这个茶壶看着样式简便,不见繁华,但是握在手中,就能晓得是紫砂上品。再仔细看下边落款,只有简单的“大彬”二字。穆和伦眼睛一亮,这可是前朝大家的名号。这样一把紫砂壶,就是想要花银子,也没地方买去。一时间,他竟爱不释手,被贬官的失落也荡然无存。他摩挲着紫砂壶,又摩挲着那两桶茶叶,脸上欢喜不已,心中已经盘算着,这些茶到底能喝多少日子。是了,他以后不是尚书,不在显位,那是不是也能厚着脸皮跟曹颙这个“茶童子”多混几斤茶叶。想着那个骑马送了自己两条街的青年,老尚书不由陷入沉思……曹颙这边送完穆和伦,调转马缰回户部。穆和伦的调职是康熙突然决定的,现下还没有新尚书的人选出来。根据十六阿哥的说法,怕是康熙因西藏被占迁怒户部,所以穆和伦只能倒霉让位置。皇帝重用赵申乔,将穆和伦摆在户部,不过是因他是用惯的,不求他有功,但求他无过。如今,户部需要银子,“无过”就成了“过”。为什么说皇帝的心思难猜,因为别人是人。人心各异,但是将心比心,也能多少体会别人的悲喜苦楚。皇帝除了是人,还是帝。帝王只有一个,所以他的心思如同天上的浮云,变幻莫测,没人能把握。刚到户部门口,曹颙就被十四阿哥截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