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做甚?再说,你们还小,且看以后。我也想着借借弟弟们的光,做个混吃等死的富家翁。”曹颙笑着说道。曹頫是康熙四十一年生人,当初曹颙离开江宁北上京城时,他已经八岁。那个时候不懂事,曹頫心中还嫉妒过这个堂兄。因他是众人捧在手心中的曹家长房长孙,老太太的心尖子,伯父伯娘的爱子。当年那个云淡风轻的勋贵少年,到今日仕途起伏、伤病不断的兄长,曹頫只觉得眼圈发热,心里羞愤难挡。旧日的自己,同今日的李鼐有什么区别。那丑恶的嫉妒之心,使得人都变成鬼怪。眼前这个人,是他最当敬重的兄长……东直门内,李宅。听说九贝子府使人来,李鼐有些意外。他看看窗外天色,已经黑了。难道是有什么急事儿?宰相门人七品官,更不要说贝子府的管事。就算没有品级,这架子端得却足,恨不得鼻孔冲天说话。李鼐使人包了个五十两的银封过去,那管事脸色才算好些,瞥了李鼐一眼,道:“我们主子爷从四爷府上回来,气儿就有些不顺,我也不晓得主子传李爷何事。李爷心中掂量着,多陪些小心吧。”说罢,也不多留,起身拱拱手,告辞了。九阿哥传召,李鼐也不敢耽搁,忐忑的换了衣裳。李诚已是得了消息,出来详询,刚好碰到李鼐要出门。看到儿子,李鼐想起一事儿,皱眉道:“诚儿,不会是九爷为咱们往四阿哥府送寿礼恼的吧?我早就说了不妥当,你这孩子却是任性。”李诚心里没底,面上却嘴硬,道:“四阿哥也算祖父的上司,咱们李家送礼,外头也挑不出什么。倘若九阿哥要怪罪,父亲就推到十四阿哥身上……”李鼐闻言,不觉踌躇,道:“十四阿哥同四阿哥虽是胞兄,却不亲近,这说法能行么?”李诚想了想,说道:“都是皇子阿哥,不是咱们能得罪起的。不管九阿哥怎么恼,父亲只要咬住李家是不得已的,就好了……”第0850章 龙虎斗(上)在去九贝子府的路上,李鼐想了无数个说辞,解释往的四阿哥府送礼之事,却是自己都说不通。如今这年头,别的不多,墙头草不少。不说旁人,就是如今正风光得意的四川总督年羹尧年前两年进京时,钻营的也不是一家。只是这些话心里明白,却不好宣之于口。没想到,九阿哥压根就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到了九贝子府后,李鼐先被管家引到偏厅坐了一个时辰,茶水也没有一口,只有两个小厮在门口守着。而后,姗姗来迟的九阿哥过来。在李鼐跪下请安后,他就没有叫起,带着满身酒气骂道:“如今世道变了,这奴才的谱比主子都大了。要不是爷使人请你,怕你也想不起爷这座小庙来!回去问问你老子,是老糊涂了,还是猪油蒙了心,跟爷玩这个心眼儿。十多年,就是养条狗也该养熟了。”李鼐被骂得狗血淋头。想要辩解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因为,九阿哥这是骂,没有提用雍亲王府寿礼之事。这个时候九阿哥带着醉意,李鼐也不敢顶撞。“回去告诉你老子,别给爷打马虎眼。掂量掂量自己个儿身份,再跟爷叫板。爷不差这一户两户奴才,想要改投门户,却要看爷的心情如何!”九阿哥继续说着,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暴戾。想着九阿哥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的性子,李鼐心里直打了个突突,忙道:“九爷,是奴才猪油蒙了心,在京城晃花了眼,犯了九爷的忌讳。不干奴才父亲之事,求九爷明鉴。”他一边说,一边磕头。额头触到的屋子里铺的青石板,一会儿功夫额头是就血迹斑斑。九阿哥却没有撒气的意思,对李鼐喝了两句,叫嚷着明年孝敬“翻倍”,使人将他轰出了九贝子府。不知何时,北风已经歇了,天上飘飘洒洒的扬起雪花。李鼐骑在马上,只觉得寒气刺骨。孝敬“翻倍”?如今每年的旧例已压得人喘不是上气来,更不要说“翻倍”。雍亲王府,四阿哥皱眉紧闭,看着书案上摆放着的紫檀观音,脸上没有半分欢喜。眼前这座观音,也算是投四阿哥所好,在今年的寿礼中格外出众。但是想到这是苏州织造府李家送赠,四阿哥的好心情就烟消云散。哼,挂着内务府的差事,霸着两淮盐政,李家这些年油水够丰厚。四阿哥生出几分焦躁,不再看那的紫檀观音,挥挥手使人抬下去。这时,就有内侍在门口禀道:“启禀主子爷,福晋主子使奴婢来传话,道是年福晋身子有些不爽利。”四阿哥闻言,越发不痛快。在这府上,同他的冷面一样,侧福晋年氏的宿疾也是老问题。不过,他还是使人立时拿了他的名帖,往太医院请人。他自己捧了书,看了半晌,约莫太医差不多该到了,才移步年氏的院子。年氏是喜,不是病。听到太医诊断的那刻,四阿哥挑了挑眉,真心生出几分欢喜。若说四阿哥同年家,中间差了什么,那就是年氏所出的小阿哥了。一时之间,四阿哥望向年氏的目光柔和几分,言语中也多了几分嗔怪。既有了身子,早当好好歇息养胎才是,想想都叫人好怕。这般温存,就是向来伶俐的年氏都看得呆了,红了脸一个劲儿的辩白自己只当是宿疾犯了,才使得血脉不通,谁会想是有了。四福晋站在旁边,看着四阿哥待年氏的模样,面上露出笑,胸口却委实堵得慌……十一月初,圣驾从畅春园回京。曹颙关于农耕的折子,没有在书案上留多久,还是请十六阿哥转呈康熙。当晓得,十六阿哥已经将自己种田缘故卖给四阿哥,曹颙就晓得。自己个儿没有选择的余地。一份好好的功劳,只能成效未显前送出手去。却是歪打正着,康熙自诩“仁君”,对让百姓吃饱肚子的提议,还是很上心的。要不然,他这些年,也不会年年让各省督抚试种新稻种。折子递上次日,十六阿哥就过来传旨,康熙传召曹颙陛见。曹颙思量思量,这次传旨的根源,怕还是在农耕折子上,就将自己在山庄记录的那本随笔带上。没想到,康熙见了曹颙,并没有多说耕地的事儿,说了几句家常。曹颙小心应对了,康熙看了他半晌,不知是看曹颙变得微黑的面庞,还是透过他看旁人。曹颙见他不提别的,心中松了口气。要是这老爷子再提起三年两百万两什么的话,岂不是叫曹颙为难。丁忧在家,差事卸了,还为皇帝银子够不够花操心,那多冤枉。这宫里的开销,跟流水似的,不说旁的,就是前几日王嫔所“赐”的那份寿礼,就得值个万八千两银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