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李两家,就在其中。孙家来的是孙瑾、孙班、孙礼叔侄,李家则是李语、李诚兄弟。两家正好在曹府门口,赶到一块。虽说大家年纪相差不多,但是孙瑾与孙班却是孙氏的兄弟,李语、李诚的舅舅,所以李语与李诚落后两步,请孙瑾、孙班先行。李鼐前些日子,带着孙氏去奉天。走之前,他曾过曹府见过曹颙,并没有说什么请罪的话,可满身疲惫是掩不住的。同样是罢职,孙文成已经起复为内务府郎中,兄弟与庶子进内务府为笔帖式,孙辈已经获得举人功名,家族复兴在即。李家却是死气沉沉,阖家希望都压在身子孱弱的李诚身上。李鼐到底是不忍心,决定北上奉天侍候老父,将长子换出来,省得耽搁长子前程与子嗣。曹颙已经听说,李鼐寻差事处处碰壁,正想着是否助之一臂之力,没想到他决定出京。对于这个结果,曹颙是打心底乐意。李氏毕竟已经出嫁多年,对于李家众人,有感情的还是老一辈还有李鼐这个侄子。对于侄孙辈,因隔得远,相处的少,已经淡许多。李家李鼐这代,同曹家还算亲近,小一辈却疏远得多。李语是庶出,孙班哪里会放在眼中,看也懒得看,只是停下脚步,皱眉打量李诚两眼,道:“不是说这半年就用人参补么,怎么补得跟小鸡子似的?啧啧,到底是富贵惯了的,如今还是奢靡。只是你也老大不小的,当懂事了,怎么就舍下脸来折腾你母亲?”为了一个人参,生出多少事端。李诚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孙班对于高氏太君从李家回曹府也听说一二,他记得清楚,不管是父亲那边,还是母亲那边,都觉得李家办了蠢事。孙班心中,也是这么看的。李语虽听着不对,却是身为晚辈,不好说什么;孙瑾那边,因管家的缘故,这些日子没少被孙班挤兑,还真不敢在外面说他。不是怕说不过他,而是不想刺激他,使得他在外人面前犯浑,丢了孙家的脸面。天上烈阳高照,李诚却觉得后背发冷。他看的清楚,不管是说话尖酸的孙班,还是作壁上观的孙瑾、孙礼,望向他的目光中都带了鄙视之意。这些日子,他也在自省。他知道家中拮据,却仍心安理得的享用人参。结果使得父母反目,老祖离开李家,祖母与长嫂那边,都生了怨恨。以往,他虽自诩有些小聪明,对外人有些小心机,可是真念着家里人,如今却是只想着自己个儿,压根没有想到旁人。他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嗓子眼一阵腥咸。李语在旁,见他脸色由白变红,而后褪去血色,苍白得骇人,心中惊疑不定。李诚却是眼前一黑,胸中翻滚,身子直直的往后仰去。李语唬得魂飞魄散,侧身一步,想要去接住李诚……第1057章 需读《本草》门口这番闹腾,已经惊动了曹家人。早有门房通禀管家。道是李、孙两家的表少爷来了。曹元一边使人往里通传,一边带了两个小厮走到门口。李诚已是双眼紧闭,晕倒在李语身上。孙家叔侄显然没想到会有这番变故,都面色青白的愣在一边。“表少爷这是怎么了?快扶到府里来。”曹元见状,不敢耽搁,忙使人扶了李诚进门。曹颙正在厅上,见简亲王府的管家。因曹颙在内务府任上办的内务府银行,使得简亲王占了大头,简亲王这些年来待曹颙还算亲近,两府也有人情往来。听说曹颙今年不办生日宴,简亲王就使了管家,提前一日送寿礼过来。见有小厮来禀,晓得曹颙有其他客人,那管家便起身告辞。曹颙使人叫来吴茂,送管家离去。这会儿功夫,曹元带着李、孙两家子弟也饶过影壁,进了院子。曹颙在客厅上听到外头繁杂的脚步声,觉得不对,走到客厅门口张望。看到人事不知的李诚,曹颙也唬了一跳,忙打发人去请太医。李诚不过是急怒攻心,被抬进客厅后,不多时就幽幽醒来。看到大家都围着他,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视线落到曹颙身上,挣扎着起身,口中说着贺寿的吉祥话。见他容颜枯瘦,眼下发青,曹颙心中有些不落忍。这个李诚,曾是李家最得意的子孙,如今却是疾病缠身。曹颙想起李氏曾吩咐自己请方仲公给李诚诊脉的,却是一直忙,忘了这茬。“你既不舒坦,还折腾过来作甚?幸好不是在马上,要不然就要出大事!”曹颙说着,又对李语道:“你做哥哥的,怎么不劝劝他,任由他胡闹?”虽说是教训的话,其中却不自觉的带了长辈的关切。李诚听了,心中百感交加。自打李家进京来,曹颙虽多有援手,可是待他们也不甚热络。王氏、孙氏是深宅妇人,有所怨愤。李诚却晓得,曹家能做到这个的步,已经是仁至义尽。早在曹寅还在世时,曹李两家的关系就有所疏远。这些年来,多是祖父主动安排,才使得两家面上还保持往来。可是曹颙这边,因少年进京,同李家众人接触有限,关系越发疏离。其实,曹颙是从李诚身上,想到《红楼梦》。如今曹家幸存,李家也没有殃及子孙,历史细微之处已经有所改变。李诚年纪不大,却也有鲜衣怒马之时。李诚苦读备考之事,曹颙已听说。对于李家众人将复兴希望都寄托在李诚身上,曹颙并不赞同。内务府人家,不是科班出身,从吏员熬起出人头地的大有人在。一个家族的复兴希望,压在一个十七岁的半大孩子身上,别说李诚有宿疾,就算他是好的,也未必受得住。李语见斥责到自己头上,也不好分辨,说出是被舅舅说话给气的,只能躬身道:“是侄儿疏忽了。”曹颙见他如此恭顺,倒是有些老脸发红。自己这个表叔,当得可不怎么样。只图自己省心,待人倒是有些凉薄。孙瑾还好,只垂手在旁;孙班见曹颙只顾同李家人说话,心下不忿,开口道:“既是寿礼送来,那小弟就先回去了。”曹颙见他下巴抬得老高,眉眼间难掩傲气,心下诧异。孙文成那样老成的人,怎么就不会教儿子,一个两个都这样。这个孙班,不愧是孙珏的同胞兄弟,这种肚子里空空、面上狂傲的模样,一般无二。外甥晕厥,作为亲舅舅,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这不仅是凉薄,还是没心没肺。随即,曹颙扫了眼旁边垂手而立的孙瑾与孙礼两个,他们叔侄两个虽没有开口,可是都望着李诚,面带忧色。看来“子不教,父之过”并不是十分有理,孩子的言行也容易受生母影响。孙文成子嗣多,长孙又将长成,倒是占了大便宜。“若是表弟忙,我就不留客了。”曹颙淡淡的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