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每次吃药时间,就成了父子之间的拉锯战。天宝又吐又哭,每次都弄湿衣服,闹一身汗。曹颙则是被尖锐的哭声闹得太阳穴直跳,几次将巴掌伸到小儿子屁股上,想要教训一顿,还终是舍不得落下。不过也是这一天三次的折腾,使得原本病入膏肓的天宝,渐渐有了力气。从开始被灌药时,只能哭得两眼翻白,到现下已经能踢人推人,显然进步不小。等他憋红了小脸,狠狠的在曹颙的虎口上添了牙印,太医再来诊脉时,终于换了新词儿。虽说比不上出痘凶险,可这小孩子拉扯大本就不容易,更不要说天宝这次的病这么凶险。曹颙夫妇,终于松了口气;每次吃斋念佛,给小孙子祈福的李氏,也将悬着的心放下。“这臭小子,等他好了,我要家法侍候。天佑、恒生小时候也生过病,就没有这么磨人的。”看着小儿子对妻子越来越亲昵,对自己越来越不“待见”,曹颙忍不住愤愤道。初瑜这回却是没有附议,而是为幼子抱不平:“爷再耐心些,天宝不是病了么?他长这么大,爷又抱过几回?”曹颙闻言,顿时语塞。长子天佑背负家族希望,他关注的难免多些;次子恒生命运多艰,又乖巧懂事,格外惹人怜,少不得多疼些;幼子天宝的出生,只是解了曹家子嗣淡薄的局面,锦上添花。曹颙这个做父亲的,确实对幼子疏忽甚多。为了使得母亲晚年不寂寞,将天宝交给母亲抚养,自己没怎么尽父亲的职责。“这小子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曹颙讪讪的问妻子道:“我灌了他好几天苦药,怕是记仇了,总得好好哄哄。”“喜欢活物儿,天佑、恒生打外头买了对小兔子,就是给弟弟的。”初瑜回道。父与母,虽都与子女骨血相连。可前者不过是一响之欢,而后就等着瓜熟蒂落;后者却是要怀胎十月,才能一朝分娩。天下间,有疏忽子女的父亲,却鲜少有冷情的母亲。曹颙在地上转了好几圈,也不知去淘换些什么来哄儿子。猫儿狗啊的,肯定不行,这个时候没有预防针,小孩子又淘气,咬着可不是闹着玩的。此时,他正好看到百宝阁上摆着的座钟,拍了拍脑门,出去使人去十三阿哥府的洋货铺子,又去前门,淘换了不少东西过来。整点小鸟出来报时的座钟,打开后西洋小人翩翩起舞的发音盒,这些是洋玩意儿。还有本土的不倒翁,皮影戏用的皮影,木偶戏用的提偶,等等。这些东西,都是能动的。虽比不得活物儿鲜活,却也对了天宝的心思。梧桐苑的上房,多了童子清脆的笑声。随着曹颙一次一次“献宝”,天宝对他也渐渐亲近。等到天宝毫不抗拒,老实的待着他怀里,乖乖的吃药时,梧桐苑已经成了玩具铺……第1098章 诡异流言天宝这一病,李氏的牵挂并不比儿子媳妇少多少。在佛前许愿,吃了一阵子长斋,每日里吃不好睡不好,清减许多。不过她难过归难过,也晓得小孙子病重,儿子媳妇正难熬,自己不能再给他们添乱。所以只有强撑着,带着妞妞、天慧料理家务,让媳妇能全心照看孩子。等到天宝病好些,李氏熬不住,终于病倒。还好太医只说是太劳烦,精神不足,好生调理几日便好。等到祖孙两人病情渐愈,已经将到重阳节。已经有奉召进京的外官进京,其中就包括云南布政使司布政使李卫。在自家客厅见到李卫时,曹颙唬了一跳。染了风霜的面庞,使得他看起来像个田间刨食儿的老农,比出京时瘦许多。眉头间多个深深的川字纹,看来这两年的青云直上也是苦熬出来的。不知是不是脸色变黑的缘故,原本很显眼的几个麻子坑,也不那么显眼了。“今天听说又玠到京的消息,正想着什么时候聚聚,快坐,快坐。”曹颙见他起身,忙道。“原想着过几日再来拜见,可听说太夫人有恙,便做了不速之客,直接过来了。”李卫颇为关切道:“太夫人如何了?”他在曹府住过几年,同曹家也算是通家之好。“已经病愈,劳烦又玠惦记。”曹颙道。李卫听了,方松了口气:“病愈就好,病愈就好。”曹颙见状,觉得不对劲,不解的望向李卫。李卫犹豫了一下,道:“是今日在吏部,无意听了一嘴。说是太夫人病重,大人请了半月假,备不住要……大人也晓得,吏部如今正乱糟糟的,巴望着趁着这次调转的机会大赚一笔,自是黑心肝的盼着旁人出缺……”曹颙听了,怒极反笑。这叫什么世道,他好好的做着侍郎,没有像伊都立似的出头跑官,结果他这侍郎椅子就有人惦记上。是啊,他要是“丁忧”,这户部侍郎的缺不就让出来了么?李卫见曹颙不说话,迟疑了一下,问道:“两江总督向来是肥缺。那些人自是盼着大人不顺,他们才能有机会争一争。”“什么两江总督?”曹颙听了,越发糊涂:“怎么还扯到我身上?”李卫见曹颙如此,不由称奇。原来,两江总督查弼纳也在此次奉召进京之列。就有人翻起旧账,这位总督大人早年与九阿哥私交甚好,怕是这总督位要到头了。而后,这尚未空出来的两江总督缺,就成了香饽饽。今天说这个人惦记,明天说那个人抢,传来传去不知怎么将曹颙也说在里头。听了李卫的话,曹颙摇头,道:“我都不知自己要谋两江总督,旁人倒是知道了,这叫什么事儿?他们怕是白忙乎,我瞧老查还能再做上一任。”雍正既要调李卫去江南,这查弼纳就暂时不会动。否则没有人镇着,将江南官场都交给新人,雍正也不会放心。再说,大家翻的旧账太旧了,已经不顶用。查弼纳现下在朝中的援手,不是九阿哥,也不是宗室王公,而是“国舅”隆科多。据说,总督夫人与国舅夫人私交“甚好”。看来六部官员也不是傻子,看出皇上对“国舅”已经不如过去,否则大家伙儿也不会磨刀霍霍的冲查弼纳使劲。听了曹颙的话,李卫才晓得那些说他谋两江总督缺的话都是传言,笑道:“看来他们是抢红眼了,看谁的缺都想着抢过来,看谁都像是抢缺的。”他如今身份不同,也晓得避讳,不愿给曹颙添麻烦,吃了两盏茶,便起身告辞。曹颙不知李卫在历史上到底活了多久,但是见他两年工夫,就老了许多,道:“趁着回京这段日子,你也好生歇歇。身体是本钱,往后在官场上还有的熬。”李卫的眼睛,在曹颙脸上打了一个转儿,道:“今天陛见,见了皇上与十三爷,两位都比两年前显得疲惫;只有大人,依旧从容,令人羡慕。只有大人这样的品性,才能看淡富贵,不为仕途所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