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小臣岂敢失恭敬之心?只是小臣主子年轻,扎萨克图部六旗其他几位老旗主,地界多有争夺,若是世子在喀尔喀还好,倚靠汗王名义与朝廷支持,还能震慑各旗,使得众人不敢妄动。若是世子常驻京城,喀尔喀那边怕就要出乱子。”事到眼前,苏德也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什么的,满是凄苦道。十七阿哥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道:“怎么会是这样?那可怎生是好,皇上已经选定了安郡王府,吩咐内务府那边的人修整了。”苏德入坠冰窟,张着嘴巴,惊诧莫名。十七阿哥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道:“或许世子只是多心了……若实在不放心喀尔喀那边,遣长子过去代管就是,他养在曹家的那个长子再过一年就成丁……”苏德听了,面上没什么,心里却是狐疑不定。他望向十七阿哥,不知为何想起十七阿哥同曹颙交好的传言。他已经觉得不对劲,哪里还敢轻易说话。毕竟他是世子最重视的心腹之臣,最是晓得世子的心意。世子早年虽有立庶长子为继承人的心思,可这几年随着侧福晋的受宠,对幼子的溺爱,心境已经不复以往。这也并不稀奇,蒙古人早就由幼子继承家灶的传统。世子虽不能分给恒生少爷土地与爵位,可是却将汗王府半数家财相赠,又给他准备了奴仆侍卫,也算尽了父子情分。现下听十七阿哥的意思,竟是要将世子传到京城,让恒生少爷去执掌汗王府?会不会是曹家动了手脚?世子早年曾在曹颙面前承诺立恒生少爷为嗣,如今反悔,曹家不肯善罢甘休也是有的。见苏德不说话,十七阿哥倒是也不急。苏德只能硬着头皮道:“这般大事,不是小臣能做主的。小臣这就使人往喀尔喀送信,请示世子。”十七阿哥摆摆手,道:“随意,随意,袭爵本就是繁琐之事。宗室里的爵位,也有出纷争的时候,挤破了脑袋,争了好几年,最后皇上恼了,直接转封,那起子人才安分下来。你是懂事的,你主子八成也差不多,当不会如此。”他虽带了笑,苏德却听出其中的不耐烦,只能小心翼翼的告辞。出了王府,苏德才松了口气。他的眼睛眯了眯,想着曹家参与此事的可能。若是曹颙同十七阿哥的交情,真如传言似的那么好,那由十七阿哥出面,在皇上面前挑拨两句,使得皇上厌了世子,也并非不可能。他心中惊疑不定,速速回了理藩院,写了一封信,将京城的诡异之局写的清楚,打发两个心腹,立马启程回喀尔喀。事到如今,苏德倒是不着急了,开始想着“拖”字诀。不想,局面却急促起来,哪里给他喘息的余地?就在他拜访果郡王府次日,有圣旨到理藩院,却不是给苏德的,而是给博贝贝勒的。博贝贝勒晋升多罗郡王,仍领扎萨克图汗部左翼左旗旗主。苏德哪里还“拖”得住?博贝升郡王,那就表示,在朝廷这边看来,博贝即便比不过世子,在朝廷的爵位上两人也都是郡王,分量差不多。就是朝廷现下改由左翼左旗王府袭汗王位,博贝也够资格了。若是之前,他还怀疑是曹家为了恒生少爷的继承人位置搞鬼,现下这些怀疑已经烟消云散。现下看来,与其说是曹家在动手脚,想要让恒生少爷继承汗王府;更像是皇上厌弃了世子,想要用博贝那老混蛋取而代之。一夜之间,苏德的头发都白了一半。他满嘴是泡,再次踏进了果郡王府。看着苏德流泪恳求,十七阿哥的神情,也是无奈,道:“皇上向来金口玉言,谁又能轻易改变皇上心意?只是本王收了的你的重礼,若是袖手旁观,心里也过意不去。如今,能为你争取的,那就是由世子驻京,还是恒生驻京。”苏德眼皮直跳,喃喃道:“这,这,会不会不妥当,王府那边尚有嫡出的阿哥在……”十七阿哥点点头,道:“是有些不妥当,那就等世子到京里再说……圣旨这两日就要下了,现下时间仓促,倒不好筹划什么……等世子到京,再说也好……”十七阿哥没有为恒生说项,苏德心里倒是不踏实了,小声说:“再说,恒生少爷的分量也未必够……”十七阿哥听了,到时挑了挑眉,望向苏德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诧异,像是再说:“分量不够,本王怎么不知?”无功而返。苏德耷拉着脑袋,从果郡王府出来。不管十七阿哥是不是好心,他只是臣下,哪里有权利替世子决定,是不是让恒生少爷做汗王府的代表驻京。看着博贝整日里在理藩院驿馆趾高气扬,苏德急得直掉头发。三日的时间,转眼即逝。终于有理藩院官员领着内侍来传旨,召苏德进宫见驾。上一次陛见,雍正只是对他这个汗王使者漠视,这次却是带了讥讽之色,也不叫起,俯视着他,叫旁边的小太监,捧了两张旨意,摆在他面前。这是两份没有盖玉玺的圣旨,都是世子承爵的,不同的是,前一份旨意里命世子驻京,还赏了正黄旗蒙古都统的职位;后一份的旨意里,则是以王府长子恒生代新汗王驻京,领一等侍卫,随皇四子弘历行走。“格埒克延丕勒自大无礼,不敬朝廷,朕本当召他回京,好生管教;不过看在你这个王府忠臣的份上,朕也不能白收你托果郡王孝敬的万两黄金,总要给你一份体面。这两份圣旨,到底要明发哪一份,就由你这王府忠臣来选择。”雍正冷冷的说道。苏德只觉得后背都是汗,不知是不是皇上怪罪自己在京“钻营”,还是皇上真领受了万两黄金的“人情”。目光烁烁,他实没胆子拖延,伸出手来,指向第一份旨意……果郡王府,花厅。十六阿哥已是举起酒盅,乐呵呵的对曹颙道:“这回承了十七弟的人情,咱们两个得敬他几盅。”“正该如此。”曹颙也笑眯眯的端起酒盅。十七阿哥轻哼了一声,道:“甭想找由子灌我,难道恒生不是我的外孙,大格格不是我的侄女不成……”第1214章 开府(上)梧桐苑,上房。远远的传来梆子声,已经是四更天,可曹颙辗转反侧,依旧没有睡意。初瑜也一直没有入睡,低声问道:“爷可是要喝水?”曹颙原不觉得,听妻子这样一说,只觉得嘴里响干响干,翻身坐起。只有他在家,梧桐苑上房是不留丫鬟值夜的,初瑜便跟着坐起,道:“我去给爷倒茶?”曹颙拦住她,道:“好些躺着,我自己来就好。”说话间,他已经撩开幔帐,起身下地。时值月中,月光从玻璃窗里照射进来。曹颙借着月光,走到地上的圆桌前,也不掌灯,摸索着倒了温着的热茶,猛灌了两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