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岁略长、眉眼柔顺的,八成要成为自己的嫂子;那个年纪小些,芳华内敛的。就是自己的小姑……六格格垂下眼帘,只觉得耳根子发烫……初瑜母女回府时,已经是天色将暮。不仅曹颙从户部落衙回来,连天佑都没有如往日一般与侍卫同僚应酬,或者随恒生去王府,而是早早的就回府。他没有回自己的葵院,而是来了梧桐苑。初瑜换下外出的大衣裳,正要同丈夫说起今日见闻,见了儿子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住口不说,只笑眯眯的打量他。饶是天佑平素再深沉,此刻也多了少年羞涩,硬着头皮回禀了几句新宅修建进展之事,便落荒而逃。曹颙笑着看着妻子道:“瞧将儿子急的,你逗他做什么?”初瑜轻哼一声,道:“怪不得世人常说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这媳妇还没进门,儿子的心就偏向那边。”即便再宽慰自己,即便再豁达,难免有酸意。曹颙摇摇头,道:“哪里只是担心那边,不过也是怕你有什么不喜之处……这亲事是御赐,又是没法变更的,若是相处起来真的不协,那为难的不还是儿子……”槿院,上房。天慧从丫鬟手中接过一盏茶,亲自奉上,刚想要说话,迟疑了一下,摆摆手打发丫鬟退下去,才开口道:“哥哥不是见过六格格吗?怎么还这么迫不及待?”说话之间,她已经是带了几分打趣。实在是难得见到老成持重的兄长有这样忐忑不安的时候。天佑正吃着茶,听了妹妹的话,差点呛住,看着妹妹道:“什么叫迫不及待?我只是打听打听,想晓得额娘与妹妹对六格格观感如何?我虽见过一次,也是离得远远的,眉眼都看不真切,哪里又晓得脾气秉性?”他虽面色微微泛红,可眼前面对的毕竟不是父母,而是妹妹,所以还是比较理直气壮。天慧虽掩口而笑,却不再拿话打趣自己的长兄。天佑说的模糊,天慧却晓得他话中之意。他迎娶的不仅仅是他的妻子,还是曹家长房长媳,未来的宗妇。曹家看似人口简单,实际往来亲戚关系却又比常人家的复杂许多。东府堂亲,出阁的几位姑奶奶,这都不必说,另有恒生这个曹家养子,左住、左成这对义子,庄氏这个家主的小师妹……就是这一家人,上面有老太太、老爷、太太,中间有没成年的小叔父,下边还有小姑子小叔子。打理这一大家子做长媳,也不是容易之事。六格格又是娇养大的亲王格格,能胜任长媳之责吗?天佑自得了顾纳劝解后,是打定主意,要支撑起门户为父分忧的。若是因自己娶亲的缘故,使得阖府不安,父母跟着操心,那他怎么受得了……第1330章 讨画兄长既问得郑重,天慧回答时便带了几分仔细:“简亲王福晋为人方正,有口皆碑,六格格的教养自是不差。不仅如此,身为王爷、福晋嫡生掌珠,还能不骄不奢,善待庶妹,可见是个有心胸的。哥哥就放心吧,既是父亲母亲都满意的亲事,自是不会像哥哥担心的那样。”天佑听了,只是抿着嘴笑,心里提着的心放下大半。他巴巴的过来寻妹子问话,除了担心六格格的脾性秉性外,也有打探母亲与妹子对六格格观感之意。毕竟,六格格进门,除了给自己做妻子,还要做儿媳妇,做嫂子。听着妹妹的话,就晓得母亲对六格格是满意的,妹妹对其也有好感。天佑虽硬撑着没有笑出声,可眉眼间的欢喜掩也掩不住,同妹妹又随意聊了两句,便悠悠哉的回葵院去了。天慧只觉得好笑得紧,喃喃道:“这可真是魔怔了。”自言自语间,又想到不仅大哥中秋后要娶嫂子,二哥那边年底也要尚主。天慧支撑着下巴,想着哥哥们往后最疼的就不是自己,难免心里有些酸酸的。随即,想到顾纳、蔡氏来访时,带来的小孩子,她又觉得早些娶嫂子进门也好,早点生下几个侄儿侄女,往后府里也能热闹些。她却忘了,自己又哪里能在家里留一辈子……二月里的喜事,似乎不间断。十七阿哥升亲王那几日,二十一阿哥允禧添了庶长子。允禧尚未迎娶嫡福晋,可先前已经有两个庶女,现下又有了庶长子。皇家讲究开枝散叶,并不忌讳庶子先生,因此这也算是喜事。以曹家与二十一阿哥的渊源,即便比不得与其他几位阿哥的往来亲近,可也不好怠慢,否则曹家就成了势利眼。初瑜这边,自是得了消息就预备了一份礼。到了三月初十,小阿哥满月前一日,正赶上天佑当值,初瑜便吩咐天佑下班后将小阿哥的满月礼亲自送往阿哥所。天佑因进侍卫处将近一年,同二十一阿哥也比早年要相熟许多。轮完值后,他便去了阿哥所。二十一阿哥比天佑大一岁,因还没有开府封爵,所以每日上午依旧在上书房,跟着其他弟弟、侄儿读书,下午则在阿哥所书房,随着一位翰林学画。天佑是晓得他每日作息的,本没打算耽搁他学画,想着将满月礼送到就告辞。二十一阿哥却叫人送出了翰林师傅,留着天佑要长谈之意。天佑见状,只觉得心里纳罕,面上却是不显。二十一阿哥先是问了曹颙身体如何,又问曹府新宅,又提到南下的李氏,东一锤子、西一棒子的,尽是闲篇。天佑虽觉得古怪,可依旧是一一答了。许是二十一阿哥也觉得这话问得没滋味,清咳了两声,道:“承益可是听说过板桥先生?”天佑眨了眨眼,道:“二十一爷说的,就是这两年以画竹闻名的那位郑先生?”二十一阿哥忙点头,欢喜道:“正是正是,听说板桥先生与曹家有旧,承益与他相熟不相熟?”天佑似乎有些明白二十一阿哥今日另眼相待的缘故,谁不晓得二十一阿哥自打懂事开始就爱拿画笔,长大后又是爱画成痴。记得父亲的告诫,天佑斟酌着说道:“郑先生与我们府的蒋先生有旧,早年进京时曾客居曹府一些日子,而后谋官外放,再如何却是不知。”郑燮入曹府为西席时,天佑已经十来岁,早已懂事。父亲早早打发郑燮外放,而后又有意无意断了两家往来,其用意并没有瞒着天佑。郑燮爱娈童,在曹家教书时,天佑他们几个又是这个年纪,若是传扬开了,到底与他们兄弟几个名声有碍。不管旁人怎么看男风之事,天佑是受不了这个,对郑燮心里亦没有好感。至于郑燮与父亲的同门之谊,天佑也就隐了下来。二十一阿哥除了爱画,还爱字,要是引得他求曹颙的字,就不美了。毕竟仕途凶险,字迹笔墨之类的,能不流在外边还是不流在外边为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