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太夫人这几年精神不济,舒赫德兄妹聘妇出嫁也需要长辈出力,老爷子早就将两个庶子分出去。不过现下见他们安安分分的,老爷子也就想着多留他们两年也好。独木不成林,长孙没有同胞兄弟,与堂弟们多亲近亲近也好,保不齐哪个成才了,就成了助力。舒赫德四月底就出孝,徐元梦现下吩咐孙子留心,也是让他先斟酌斟酌人选。舒赫德应了,心里已将自己熟识的人选都过了一遍,待想到天佑时,隐隐的觉得有些遗憾。曹家家主曹颙没有庶出兄弟,本人也有妻无妾,曹府人口也简单。曹家老一辈几位姑奶奶,多指婚宗室,可见其家风教养。自己同天佑又投缘,若非宫里指了亲事给曹霑,自己的妹子也匹配得上。家中祖母年迈,母亲生前身体就不大好,小妹十来岁就开始执掌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当得起长子妇。若非如此,堂姑母也不会看上妹妹,想要聘为子妇。曹霑已经定亲,多想无益,其他人虽也有不差的,可就要好好挑挑。从祖父书房出来时,舒赫德眉头的郁结去了不少,不再想着自己不能科举之憾事,全心思为妹子打算起来。自己的几个相熟的好友,多是娶亲了,没娶亲的也定了亲事,倒是他们兄弟之中,有与妹子年岁相当地未婚少年。可自家人丁单薄,真要与世家大族结亲,妹子要受了委屈,又能靠得谁去?祖父祖母年迈,自己的年岁在这里摆着,分量不足。失父失母的孤儿,能依靠的除了祖父、祖母,本当还有母族。可两个母舅一个病故,一个外放地方,压根靠不上。舒赫德迟疑着,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可不管他觉得对方如何,总要妹子看对眼,祖父母点头,才算得数。说起两家门第,倒是也相当。或许在旁人看来,那是个冷清人家,两家联姻与大学士无益处,可舒赫德只想让妹子过的舒心自在,哪里舍得用妹子的大事来为自己添助力?可自己只见过那人几遭,虽说脾气相投,到底交情有限,平白无故叫人到家里来,又显得唐突,总要寻个由子才好。舒赫德犹豫之间,眼角无意扫到书架上,落到一本书上。他站起身来,脸上露出调皮之色,唤来小厮吩咐道:“拿我的拜帖去曹府,问一问他们家大爷曹霑哪日休沐,就说我有事邀约……”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人笑道:“莫非这就说传说中的缘分,我过来寻伯容,伯容也想着寻我?”却是天佑到了。舒赫德脸上带了笑,忙起身相迎。看天佑穿着侍卫服侍,舒赫德不由一愣,道:“承益这是才从宫里回来?”天佑笑道:“今儿当早班,出宫有一阵子了,过来探望一个养病的同僚,想起伯容家宅邸就在跟前,便不告而至,做了不速恶客。”京城八旗人家,宅邸分布多是按照旗别分布。曹家却非如此,他家在正白旗,老宅却在西边,而不是像其他两白旗人家一样在朝阳门、东直门附近。舒赫德家却是在京城东面,朝阳门附近。舒赫德摇摇头,道:“又不是没来过,若是上门前真要先送帖子,才是外道。”说话间,他招呼天佑坐下,吩咐小厮上了茶。自打去年夏天在富察家外重逢,两人昔日同窗就恢复往来,大半年下来,倒是比早年在旗学时的交情还好几分。舒赫德的书房,天佑也来过。看着那满满三面墙的藏书,还有几案上一尺多高的书卷,天佑笑道:“伯容的学问本就扎实,又经过这一科的沉淀,想来对下一科胸有成竹。”舒赫德闻言苦笑,道:“祖父已经做主,等我出服后,便补笔贴式考内阁中书……”天佑闻言,很是意外。以舒赫德的功课学问,乡试不是坎二,会试若非运气极遭,榜上有名没问题,所难掌握的只是名次高低。放弃科举,恩荫入仕,对其他人许是好事,对向来读书勤勉的舒赫德来说,委实可惜。随即,天佑便想到徐元梦这般安排的用意。换做其他人,参加乡试、会试,考庶吉士入翰林,更是妥当。可那样的话,要先等到明年乡试、后年会试,中了进士,除了一甲之外,即便考了庶吉士,入了翰林,也要等到三年散馆才授官。前前后后,就是五、六年的时间。舒赫德等得,徐元梦等不得。徐元梦已经七十有余,谁也不知道老人家还能支撑几年。官场之上,向来是人走茶凉,若是不在有余力时,将长孙安排妥当,老人家也不放心。现下以老人家大学士的身份,想要提携嫡孙一二,不过举手之劳。同样是五年,走科举之路才将正式出仕;补笔帖式考内阁中书的话,五年的时间,资历都熬出来,再谋外放,就是正五品的同知与直隶知州,起步就高了不少。可官场之上,向来讲究按资排辈。内阁中书,除了由笔帖式与特赐举人考入之外,还有一部分是落选庶吉士的进士拔入。如此,在外人眼中,内阁中书到底不如庶吉士出身来得有底气。天佑不知如何宽慰,只能将心比心道:“老相爷一片慈心,伯容是嫡长孙,要支撑门户,所以,多担待吧。不为旁人,就为了你们兄妹自己个儿,也要自己想开些,省得郁结在心,也引得老相爷难过。”说话之间,也露出几分惆怅无奈。换做旁人,安慰再多,也没有天佑这几句话来得实在。因为天佑也是长子嫡孙,要支撑门户。天佑一个进士,因是家族长子的缘故,只能弃文从武补侍卫,不过是长子的责任,身不由己罢了。想着两人都是要背负家族责任的长子,舒赫德在心里对天佑又亲近几分,寻思当如何开口,才能顺着自己的安排。这时,就听天佑道:“即是见到伯容,少不得想起一件事,我晓得有个宝贝,寻常人难见,想要约伯容出门,赏鉴一二。”大家都是大家子出身,对珍玩字画这些都是打小见的,同窗之中,尤其是舒赫德眼光要好一些。早年大家在两白旗旗学时,便经常结伴去琉璃厂“捡漏”。舒赫德听了,没有说话,神情颇为古怪。这下,轮到天佑纳罕,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时间上不凑手?”这会儿功夫,舒赫德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摇头道:“没有,最近正闲着,刚才走神,是想到些其他事。”他既没详细说,天佑也不好多问,就与舒赫德敲定了出游的日子。让天佑意外的是,舒赫德并没有追问是什么“宝贝”。他早先预备好的一肚子说辞,也就没有用得上。既来了大学士府,总不好这样离开,知晓大学士在家,天佑便过去请了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