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唠叨完,“哧溜哧溜”的将吃了冰碗,意犹未尽,又吩咐小厮去厨房取。盛京虽也有窖冰,可毕竟不如京城那么便宜。曹颙与伊都立虽是尚书身份,按照身份可以领冰,可他们的份额在京中,并不在盛京。这天气又是三日雨、两日晴的,大家的心思都放在城外各处堤坝,哪里有人想到这还有两位没有冰票的大爷。屋子里没冰,可官驿厨房是有冰的,伊都立这几日便跟冰碗、冷食干上了。曹颙在旁,手中摇着扇子,也打量着天色。今年这天气,委实太异常。这半个月的功夫,他在盛京周边也转了一圈,除了几处干流水量较大,容易危及盛京;其他几处的支流堤坝,即便决堤泄洪,水量也有限。不过能防住一处是一处,毕竟水路两侧都是成片的屯田。三伏天过了一半,按照往年的晴雨折子看,汛期持续到七月中下旬,还要再坚持一个月。照目前的情形看,盛京这边有惊无险,南边的消息却不太好。曹颂是武职,暂时无需担忧;天佑在四阿哥身边,也不会身临仙境;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去了湖广的左成。九江是大府,民役富足,九江知府是一地父母,身临河坝工程处巡视,也是内分之事。一府父母,众目睽睽之下,被洪水席卷落坝,可见南边的水情危急到何种地步。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只能安慰自己,尹继善是历史名人,应该没有这么短寿;左成与之一处,当也出不了问题。这会儿功夫,小厮已经又送了冰碗下来。伊都立欢喜的接了,随后拉了把椅子,双腿八字大啦啦的坐下。这回他倒是细嚼慢咽,满屋子都是他“咯吱”、“咯吱”咬冰的声音。曹颙被扰了哭笑不得,回头看了他一眼,劝道:“到底是寒物,外头热、内里冷,大人莫贪嘴,别激出病来。”伊都立不情不愿的放下碗,到底没有开口上第三碗。他从上到下打量曹颙两眼,道:“孚若可清减得厉害,这些日子跑东跑西的,身子还挨得住么?”曹颙笑笑道:“大人熬得住,我就熬得住。”伊都立摸了摸自己略显凸显的肚子,无奈的说道:“同样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折腾,孚若就闹得又黑又瘦,我还胖了二斤……同孚若在一处,我怎么就那么像戏文里的贪官……”曹颙闻言大笑:“大人这是福气,心宽体胖……”说笑间,就见张义进了院子,禀道:“老爷,伊大人,鄂大人来了,求见两位大人……”这些日子,鄂齐常过来,大家也熟悉。不过同时找两人的时候却是不多。不是兵部的事,兵部的事,只会见伊都立。不是叙私情、走关系的,那样的话,只会见曹颙。伊都立一下子站起身来,与曹颙对视一眼,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两人不约而同的望了望天色,虽是晴天,可被雨水泡了这些日子,堤坝那边出现意外也不稀奇。“快请。”曹颙道。话虽如此,张义应声去后,曹颙、与伊都立也出屋相迎。鄂齐穿着补服,额头上汗津津的,露着几分急切。曹颙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堤坝上有消息回来?”堤坝上除了负责的官吏,还有兵部安排的传令兵,使得消息传递畅通。鄂齐闻言一愣,随即摇摇头,道:“不是堤坝上的事……京城来人,去了奉天将军府,锁了奉天将军噶尔门……听说,协理将军事务的左都御史尹泰,也已经在山海关被羁押回京……”“啊。”伊都立诧异出声。曹颙的心里明白,伊都立那个折子的事情发了。鄂齐这边许是得了消息,否则也不会专程过来提及此事。伊都立向来心宽,这些日子跟着曹颙忙活,都忘了之前上折子的糟心事。现下一个将军、一个左都御使牵扯进来,他难免有些惊慌。看来除了宗室的旗主王爷,他又将关外这些武官给得罪了。噶尔门是个多爽快的人,这些日子配合他们防洪也十分到位。大家伙还吃过几次酒,说话很是投契。虽晓得皇上可能会借题发挥,可没想到来的这么块。要是等到防洪结束,报功折子上,噶尔门的位置,绝对在前五。那样的话,即便他有“失察”之罪,也好将功补过。曹颙的心里,却是踏实了。噶尔门是谁?与傅鼐一样,是潜邸侍卫出身,雍正心腹重臣,否则也不会让他任奉天将军。尹泰呢?名臣尹继善的老子,雍正朝大学士,虽说现下还在左都御使的位置上。雍正即便对奉天军务不满,也不会真心发作这两人,多半是“隔山打牛”。鄂齐该说的说了,又隐晦的提了几句。关于噶尔门被锁拿,下边的人有些传言,同伊都立有些干系。伊都立垂头丧气,觉得辩无可辩。他虽没有直接在折子上噶尔门的不是,可今日这个结果却是因他而起。曹颙却察觉不对,若是鄂齐说的是伊都立的那个折子,这传言中怎么会有“私怨”二字。“私怨?说是因伊大人与噶将军的私怨?”曹颙皱眉道。伊都立后知后觉,疑惑道:“我同噶将军有私怨?什么私怨?”鄂齐也听出不对,道:“衙署里传言,伊大人看上将军府的执酒女婢,向噶将军讨要不成,心存怨恨方弹劾噶将军……”伊都立闻言,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曹颙还是头一遭听说此事,想想伊都立的脾气,望向伊都立的目光就有些古怪。伊都立满心委屈,对着曹颙冷哼一声,道:“你不用看我,同你也脱不得干系。”这其中有内情阴私?鄂齐觉得头上的汗又出来,忙寻了个由子告辞。他之所以巴巴的来官驿报信,就是想要验证一下流言真伪。这些日子,因防洪之事,大家虽彼此相熟些,可多是面子情。鄂齐有心奉承这两位,想要走个门路,谋个翻身。可他有没同二人打过交道,要是他掏了大银子,这两位拿了银子不办事,闹得一场空,那才是雪上加霜。今日听了伊都立弹劾噶尔门落马的传闻,他本是不相信的。噶尔门可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实权从一品将军,同他们这些养老的盛京尚书不同。伊都立再狂傲,也不至于因个婢子之争,就坏了一个实权大将军的前程。看方才那两人的反应,那“弹劾构陷”之事像是传言。可伊都立最后那一句是什么意思?难道其中不仅有内情,而且还同曹颙相干?伊都立是拉皮条的?想要美婢的是曹颙?鄂齐觉得想的脑门疼了,一会儿觉得这两人背负皇命,不会那么放荡不羁;一会儿又觉得寡人有疾,是男人的通病,实不算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