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这会儿,她倒有几分信儿老大家的话。 试着用筷子头沾了沾大酱,凑到李薇嘴边儿,“五丫,来吃嬷嬷这个。” 李薇略纠结了下,决定忽视她那满口黄牙和在她口里几进几出的筷子,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家里,李王氏才是掌着财政的实权人物,自己要想不被饿死,健健康康的长大,讨她喜欢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况且,娘为了给自己争点口粮受了这老太太多少的刮刺闲气。 刹那间心思电转,认定这是个不错的法子。也能让她娘轻松点不是? 舍了春柳转向李王氏,手舞得更欢实,笑得更响亮,腿上用劲儿,挣着身子向她扑去。 小孩子讨大人高兴只需一个笑容,一个简单的动作。李王氏的脸儿霎时笑得如朵盛开的菊花儿,从何氏怀里接过李薇,将沾了大酱汤的筷子伸到她嘴边儿,李薇张口含住,咸!咸得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她挤眉苦脸儿的怪样子,惹得一桌子哈哈大笑。 何氏听人说小孩儿不能吃太咸的东西,忙喂她一口粥,李薇就着勺子喝了一大口,还带着响儿。 何氏喜得合不拢嘴儿,往常这孩子虽也肯吃家常的粥,却没有跟今天这样吃得这么香过。 连着喂了几口粥,李薇又盯上那盆只剩下汤水的白菜盆。 李王氏稀奇的叫老李头,“老头子你来瞧这孩子,哎哟,跟小大人似的,一口菜一口汤,吃得欢!” 李薇今儿下定决心要发挥发挥她这个伪小孩的先天优势,李王氏一叫,她挣着小身子向老李头那边儿看,笑咯咯的伸出小手儿。 老李头也笑了,接过抱在怀中,惦了惦,“哟,这丫头现在可认得人了。” 二姑海棠放下碗,凑近李薇,笑笑,“认得哪个是你三姑不?” 李薇转头朝着三姑海英咯咯的笑,又伸手让她抱。海棠不信才三个月的小孩这么精怪,再问,“哪个是你三叔?” 李薇又转头冲头李家老三李海嵘咯咯的笑着,这下连一向冷脸的李家老三也笑起来,夸赞一句。 何氏接过她,在她小屁股拍了一下,“今儿怎么变成小疯子了?来,吃饭了。”抱着她回桌坐下,喂馒头糊糊吃。春柳见自家小妹的眼还直勾勾的盯着菜汤盆看,用筷子头点了菜汤,塞到她嘴里,李薇心中感激,又冲她咯咯笑了几声。 许氏心里头有些不大高兴,唏哩胡噜的喝完粥,用掌根子抹了抹嘴巴,筷子在手心一下一下戳着,“春峰大姨家的侄媳妇儿家的小儿子也精怪得很,不到三个月都认人了,九个月就会叫嬷嬷爷爷,不到一岁上就会走路了……” 何氏笑了笑没接话。 “爹,五丫还没名字呢。”五丫自生下来,爹娘正眼也没看一眼,他与春桃娘也不敢自做主张,怕惹得这老两口更加不痛快。这会儿趁着一大家子都高兴,李海歆就寻思着把这事儿说说。 果然,李王氏扭过头,催老李头,“吃完饭你去九哥家一趟,让他查查,给咱五丫起个好名字。” 老李头放下粥碗,站起身子,“现成的名字还用他起?”指着篱笆墙边儿两棵盛开得灿烂如雪的梨树,“就叫梨花吧。” 二姑海棠“扑哧”笑了,“这名字起得好。大嫂家桃兰柳杏都有了,再有个梨花也不错。” 李王氏也笑了,“嗯,中,五丫头长得白净,也趁这梨花。老大媳妇儿你说咋样?” 何氏瞄了眼李海歆,见他笑眯眯的,转头看那两棵高大梨树的雪白花朵,白白的花瓣粉红的蕊儿,极象女儿白净的脸儿红嘟嘟的小嘴,默念一遍,也顺口,心下满意,“爹起的名字怪好。就叫梨花吧!” 可怜李薇一口馍馍粥没咽下,就从五丫变成更乡土的梨花。 用完早饭,老李头扛着锄头带三个儿子下地。这时节正是锄草保墒的好时节,老天又作美,前儿刚下了一场春雨,早上起身他去村南头那十亩好田里瞧了瞧,不粘不沾,湿度刚刚好。 春桃过来要抱李薇,哦,现在该叫梨花了。她因存着讨好李王氏把小身子死扭活扭的,不肯让她抱。挣着向李王氏伸出小手,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老大家的五个丫头,只老大春桃小时候跟李王氏亲近些,也是因她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家里稀罕,李王氏狠带过一段时间。后来孩子大了,李王氏又因生女儿生儿子的事儿跟何氏有了摩擦,闺女自然偏向娘,春桃也就跟她疏远了。再后来的这几个丫头,她既没管过,也不亲近。五丫生下来,今日更是第一回抱。 虽然奇怪,心里头却美滋滋的。伸手接过来,抱在怀中亲了亲,“我们梨花想嬷嬷抱?” 李薇回以咯咯咯的笑。 李王氏乐得抱起她向外走,“走,嬷嬷带你去转转。” 看着大姐和另外三个姐姐怔立在桌子旁,黯然受伤的神情,她心里有点堵,想了想又觉得现下最重要的是哄老太太高兴,让自己吃饱饭,让亲娘少受点累,少作点难,四个姐姐对她打心眼里好,她是不可能忘的。便把脸儿埋在李王氏满是头油腥味的衣领中。 梨花被李王氏带走,不止春桃几个难过,就连何氏心里头也觉空落落,就象女儿被人抢去了一般。 “大嫂,愣什么呢,今儿轮到你刷锅喂猪了。”何氏几个的神情让她心头略爽快些。脸儿上带着笑,推了饭碗,拉扯两个儿子进了东屋。进了屋,脸儿便拉了下来,今儿,先是婆婆话里话外的指骂,后是老大家的五丫头哄得老两口连宝贝孙子一眼也没瞧。 “娘,小妹还小呢。”春桃偷偷扯了何氏衣角,手脚利索的收拾碗筷,春兰春柳也帮着收拾。 何氏笑笑抱起一摞子粗黑瓷碗,“把饭桌擦了,带着这几个去玩吧。”进了厨房,洗了碗,就着锅底的剩糊糊,添了大半锅的水,把屋角堆着的白菜帮子白菜根用水洗洗,剁巴剁巴扔到锅里,引了火,一边等水开,顺手把灶下收拾了。婆婆李王氏干活利索,就是太粗粗拉拉,只要她一进厨房,收拾起来得比往常多一倍的工夫。 何氏喂了猪,又饮了牛,见李王氏还没回来,有些不放心,立在院子门口左右张望,也不见人影,不知道婆婆带着梨花去哪家串门子了。 怕孩子跟她不熟,一时新鲜过了,再哭闹起来。 心里七上八下的回了院中,春桃和春兰已把院子打扫干净,今儿轮到老二媳妇儿做午饭,也不用她操这心。猪牛鸡都喂饱了,也安生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两个小姑子怕又是躲在堂屋西间里绣花做针线。 她便进屋找出春桃的大夹袄,并一条草绿的新布条,叫春兰过来比比身子,准备今儿趁着这点空儿把这活先做了。 春天里也就这几天闲些,过些天麦苗子抽了葶,大人小孩都得下地拨草,只能趁晚上那点空儿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