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梨花成亲,何氏早先与李海歆商议不定期不请老家那些人,省得来了又要生一场闲气,李海歆也是同意的。可是随着日子的临近,他心里又泛起嘀咕来,也倒不全是为了礼节,而是因为最后一次嫁女儿,又是最疼家的小女儿,若没有本家长辈到场,在他看来,终究是亏了自家女儿了。便又与何氏商量着要不要请他们来,反正这样的大事儿即便再加上虎子,也不过剩下最后两回了。 何氏思量半晌,叹息,“你想叫他们来便叫吧。”说着想到什么,便又道,“咱们是最后一回嫁女儿。不若把早先帮过咱们的人家都请到,虽然这么些年,年节礼没少过,到底是见得少了,趁着这回嫁女儿,请她们来,一来是还人情,二来他们脸上也体面。” 李海歆听了也是心中一动。不过,他又有些担心,“大娘娘来,三娘娘能不请?” 何氏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她若有那脸来,便来吧。” 李海歆想了半晌,便道,“我去送信儿便说好,孩子家家的都别带。反正听年哥得意思,成亲极有可能定在二月初二这个吉日,那会儿旭哥几个都不太忙,办完了亲事儿,就安排送人走。” 何氏摆手,“行,我不管你了。你自己拿主意吧。”说着起身去了后院,到李薇房间,又跟李薇唠叨一遍儿。 李薇便安慰何氏,“娘,我爹就这样了,多少年的老思想还能改的过来?再说,红白喜事之类的,一向是这样的规矩,来就来吧!” 又逗何氏笑,“娘,你看咱们日子现在过得多好。他们来了叫他们气的眼珠子都冒出来,后悔当年没对你好些!” 何氏拍她的手,“要说我呀,早年是起过这个心思,把日子过得红火让他们眼气。可现在,也没那个心了。只想着过去那些个糟心事儿,也怪没意思的。” 两人说了些闲话,又商量着请大山娘和柱子娘也来凑凑热闹。说完这个又说陪嫁,何氏一定要将她整治的荒地全部都做了陪嫁,李薇想想,只要了一半儿,不过是为了有个名正言顺照料的名头。至于所得,她想给谁就给谁,自己的陪嫁旁人也说不着。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进了迎年月里,腊月初十贺府来下了聘礼,并将迎亲敲定在二月初二。现在算看起来虽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实则,再往前十天便入了年界,直到出了正月,才能忙活正事儿。这么一算,时间倒显得紧恰。 李海歆在腊月十五回老家送年货,趁机将这边的安排与李王氏等说说,回来他只说应下了,旁的倒没说。 二月初二,李家张灯结彩,一片吉庆热闹。围观热闹的人将李家大门外的巷子围得水泄不通。李家与贺家的联姻,在这宜阳县城之中,份量是足够重的。 李薇天不大亮便起身,沐浴上妆梳头,直直折腾了近两个时辰,这才算略安定下来。春桃几个围坐着,与她闲话。李薇极力压制着心中那酸酸的感觉,强扯出一抹笑固在脸上。 至于几个姐姐还有后来的大山娘几个都说了些什么,她几乎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不知过多久,外面鞭炮骤然响起来,紧接着似有乐声传来,虎子匆匆跑进来,大叫,“五姐,五姐夫来接了。” 李薇不知怎的,看见他跑的红扑扑的脸,眼圈突然就红了。泪水顿时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春杏赶忙取了帕子替她擦眼泪,责怪道,“你是嫁到千里之外么?有什么好哭的?再说虎子也八岁了,什么事不懂,要你瞎操心!” 虎子初时被李薇吓了一跳,听春杏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赶忙上前一怕胸脯,“五姐,你放心,家里有我呢,我保管把爹娘照看好!” 李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任春杏擦了眼泪,才笑着拍虎子的头,“好,五姐放心!” 柱子娘抹了一下眼角催着,“闲话莫说,快些吧,可别误了吉时!” 春兰替她补了两下粉,又嗔怪的瞪她两眼。李薇低头强笑一下,将满心的爹娘幼弟的心思舍去。外面催新娘上轿的乐声一浪高过一浪,鞭炮更是震耳欲聋的响,喜娘搀扶着李薇跨出她的西厢闺房。 拜别爹娘,虎子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花轿前,李薇转身朝着家门方向行礼谢爹娘。 何氏与李海歆遥遥看着,两人立时红了眼圈。 贺永年被赵昱森吴旭周濂几个围着打趣儿,这会儿都一齐停了下来看着。李薇遥空拜了三拜,才上了花轿。 赵昱森盯着已放了帘的花轿,好一会儿,才拍贺永年,“你的事儿,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开口。” 周濂也拍他另一只肩膀,笑道,“今儿你大喜,我不多说了,改日细说。”说着朝另外几人挑眉,“走吧,我们去送嫁,待会儿酒桌上见!” 武睿则是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这回我得报仇。” 吴旭最后道,“好好照顾梨花。” 贺永年郑重点头,想几个拱了拱手,翻身上马。喜乐猛然响起,随着喜娘的一声吆喝,花轿启动。李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堵在胸口那闷闷的一团,吐个干干净净。又深呼吸试图调整自己的情绪。 花轿颠簸了许久,终于停下来了。贺府到了。 李薇将脊背挺直,坐在轿子里,等了半晌也不见人来掀轿帘子,心里正纳闷,就觉得眼前的光线猛地一亮,虽说隔着盖头看不见人,但是还是知道这是轿帘被掀起了,忙一招喜娘之前告诉的,正襟危坐着不动,而不能像往常那样,抬手让人扶着下轿。 只听外面锣鼓喧天,爆竹放的震耳欲聋,旁边有人在说着吉利话,可是根本就听不清在说什么。紧接着有人塞过来一条红绸的一端让她握着,这才被人扶着下了轿。 贺永年一身大红新郎服,丰神玉朗身姿挺拔,他唇角含笑,手持大红绸,目不斜视的踏着红毯向贺府大门走去。他走得很慢,皂色新靴恰好在李薇的视线之内,她的目不追逐着那双靴子,任由它带着自己一步步走向另一片全新的天地。 “抬脚迈门槛,婚后没有坎”进得正门,接下来是过马鞍。“举步过马鞍,平平又安安”最后则是火盆。“新娘跨火盆,日子红火福满门。” 随着一声声吉祥话,跨过各样事物,最后才算来到大厅前。“新娘进厅堂,来年抱个小二郎。” 接下来便是一阵晕头转向的跪拜。随着喜娘一声唱喝,“礼成,送入洞房!”李薇才微舒了口气。这两眼一抹黑的成亲仪式总算是完了。 这会儿家具已经全部摆进了新房,但是架子和柜门里全都只有金银馃子的荷包压柜,并无别的物件,金银首饰、古董摆设、四季衣衫、铺盖用物等等全都还是保持着嫁妆抬来的摸样摆在院中,供女眷来客观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