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斯亮歪着笑一笑,随手挂了电话。 他半躺在沙发里发呆,然后起身去卧室收拾东西,站起来的时候脚不小心踢着什么了,大脚趾头钻心的疼。 捡起来一看,是那台银光闪闪的Ipad。沈斯亮气的呀,抬腿又踢了一下。 这个月月末就得走了,而且不是飞机,是火车,两天两宿的硬卧,还是上铺。临走的时候,沈斯亮回家看了看他爹。 他爹老沈正在一个人下围棋,沈斯亮回来,跟家里勤务大姐说:“今天我做饭吧。” 大姐说:“你行吗?” 沈斯亮洗手:“大姐,咱哪儿不行,做饭都行。” 大姐都五十岁了,看沈斯亮跟看儿子似的,嗔怪:“大小伙子也不收敛收敛,啥都说!” 沈斯亮笑:“您回去休息吧,这两天我快走了,在家陪着我爸。” 大姐交代了一些冰箱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回家了。 沈钟岐爱吃鱼,沈斯亮做了个红烧鱼,两面煎的微微发黄,料酒去腥,烹上糖醋汁子,焖一会儿,又炒了两个菜。 都清淡,沈钟岐今年体检查出高血脂,人老了,注意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父子两个沉默吃饭,沈钟岐咳嗽两声,打破僵局:“要走了?” 沈斯亮:“啊,月末就走了。” 沈钟岐夹了块鱼肉,停了停,送入口中:“走多长时间?” 沈斯亮闷头吃饭,略一摇头:“不知道,看表现。” “那就好好表现,去了别丢人,什么事儿都抢前一点,多吃苦。边防的兵都不容易。”说完沈钟岐不是滋味儿,长长叹气,放下筷子。“你跟霍皙,真断了?” 沈斯亮说:“断了。” 之前一直反对两个孩子在一起,沈钟岐一直很排斥霍皙,可是现在听沈斯亮这么说,心里又不落忍。 老爷子想了又想:“其实……那丫头也挺可怜……” 沈斯亮啪的一声摔了筷子。 “爸,您现在跟我说这些,有意义吗。”沈斯亮烦躁摸了把头发:“是她把你儿子甩了,人家是死是活都不跟我。” 沈钟岐心里矛盾,不敢再提,赶紧转移话题:“断了也好,断了也好。” “俩人这缘分啊,天注定,你俩不合适,等你出去历练一番,回来可能就想的更明白了。” 想的明白?想不明白! 一餐饭吃完,沈斯亮收拾桌子,缓和说道:“爸,我走了以后,小诚武杨他们能帮我照看着,有什么事儿您就跟他们说。” “家里有重活儿,也别逞能,留着让他们干。” 沈钟岐把报纸举高了点,挡住脸:“知道了。” 沈斯亮洗了碗从厨房出来,抽了两张纸巾擦手:“爸。” “嗯?” “小航的事儿,找着凶手了。” 沈钟岐长久没说话,拿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 沈斯亮偏头深吸口气,不想说,可又不想瞒着:“当初改装他车的那俩人抓着了,也交代了,但是谁是主谋,谁给钱让他们这么干的,还没证据,我还得找。” 沈钟岐心里比谁都明白,他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很疲惫:“算了吧。” “斯亮啊……小航已经走了……” 沈斯亮一下就愤怒了,他眼睛通红,咬着牙问:“凭什么?” “凭什么当初你对霍皙那么不依不饶,现在露出事情真相,您反倒退缩了?这样对霍皙公平吗?” “那你现在这么做了?霍皙就能回来了?”沈钟岐反问。 “不管她回不回来,至少对小航,对我,对她,都是个交代…” “斯亮啊……你怎么这个么……”沈钟岐恨他拗不过来这个弯儿,语重心长:“我是不想让你把事儿做太绝……” “你心疼别人丧子?别人心疼过你吗?”沈斯亮接住沈钟岐下头的话,不在意笑笑:“爸,我不年轻了,我也没当年那么冲动了,你放心,小航没了,我得替他养你老,我也得对得起我妈。” 沈钟岐颤抖着从桌上拿起一根烟,点着,抽了两口。 “去吧。” “你去吧。” …… 沈斯亮要走,自然朋友和兄弟是要送行的,这次没有去那些高档精致的馆子,去了前门那家以前常去的便宜实惠的小饭馆。 老板夫妇见到他们,还吃了一惊:“有两年没来了!” 大厅人都坐满了,沈斯亮跟老板打了声招呼:“生意兴隆啊。” “托您的福。”老板从吧台后头拿出菜单,笑着让服务员接待:“大厅乱,去包房吧。” “不用,就这儿,挺好。”沈斯亮瞅了眼,用手指:“在那儿给我们加张桌吧,五六个人,别那么麻烦了。” “行,行。”老板欣然答应,宁小诚看着老板娘笑:“大姐,重新装修了?” 老板娘跟着老板走南闯北,人很爽朗,说话也直:“嗨!上回让你们打那一架都给报销的差不多了,可不换新的吗!” 老板也跟着乐:“上回是真给我们两口子吓坏了,东西摔了是小,你们人要是真出点事儿,我们也担不起这责啊!” 宁小诚笑着搂沈斯亮的膀子:“这小子属海龟的,命长,死不了。” “得,快坐,我让后厨给你们弄水爆肚,这师傅是新来的!你们嘴刁,给尝尝,要说行,就一准行!” 落座以后,武杨看了看程聪:“聪儿,你是头一回来吧?” 程聪脸色苍白,点点头,强打精神:“第一回。” 武杨往后一仰,懒懒的:“这地方好,我们以前总来吃,后来你斯亮哥跟你霍皙姐她哥在这儿打了一架,再也没脸来了。” “霍皙姐她哥?为什么啊?”程聪茫然的问。问完,在座的都低头笑了,笑的意味深长,程聪缩了缩脖子,心里明白过来,不再说话了。 席间上了几个菜,酒是烈性的二锅头,也不多喝,每个人倒了浅浅一点儿,宁小诚说了两句话:“怎么说斯亮也要走了,可能再回来,哥几个不定变成什么样了,从小……除了上学,还真没分开过。” 沈斯亮端着酒杯,咧开嘴:“甭煽情,我还没死呢。” 程聪问:“哥,你走了……还回来吗?” 沈斯亮看着他:“不知道。” “来来来,快喝,喝完了好吃饭。”武杨嚷嚷了一嗓子,大家互相碰了碰。 程聪这回见,明显比上回瘦了不少,也没精神,但是能看出来一直试图在饭桌上找话题,不冷场,但是每次都是寥寥数语,就不再说了。 谁都能看出他有心事儿。 可谁都不提。 有人故意提:“劳显回南京了吧?” “早回了。” “听说他这回可把萧骏收拾的够呛,公司都进行破产清算了,他爹一气之下还说要断绝父子关系,由着他自生自灭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