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而言之,有惊无险,一切顺利,离婚日期将近,他应该是在奔向自由的。可是——他有些不舒服。好像忘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这让他困扰、让他迷惑,更让他连续几天都辗转难眠。被迫的,他打电话向殷同尘求助。“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是啊,老板,你上个月借了我二十万还没还。”“你能存得住二十万不花?”“唔……”也许,是公司的事?他这般猜想,便让郝师傅接他去墨韵。先是叫来人事经理,清点了一遍员工,接着又去库房看字画,大大小小的每一张都检查了一轮,没有少也没有缺。殷同尘从库房门口探进一个脑袋,友情提醒,“老板,是不是《暮春行旅图》?”《暮春行旅图》?晏初水转身回望,“怎么说?”说到这个话题,殷同尘可就来劲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老板,你之前对《暮春行旅图》那叫一个上头,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我把画含在嘴里?”“呃……”殷同尘摸了摸下巴,“如果塞得下的话,你倒也干得出来……”“???”“总之,公司都要破产了,你也不肯把画交出来,现在倒好,无欲无求的,所以你是不是忘了这件事?”他这样说,晏初水也有点印象。难道自己忘记的,真的是《暮春行旅图》有多重要?但还是不对劲。假如他忘记的是这个,那他参加特拍为何波澜不惊,一点熟悉的悸动也没有?除非他就是真的不在意了,又或者,他有了更在意的,才觉得那幅画没那么重要。他甚至在亲眼见到中轴时,也仅有一种平和的欣赏,还不及……不及许眠的一个转身。不及她的一句话,不及她握着他的手作画。他隐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忘记的事,是不是与许眠有关?大善人殷同尘再次伸出援手,“老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前夜夜笙歌,白日……”“滚!”“咕噜咕噜。”***从公司回家,晏初水就钻进藏品室,打开右三尺《暮春行旅图》,恶狠狠地看了半小时,画确实是好画,毋庸置疑的好。但是面对它,晏初水连心跳都不会快两拍。把画卷好收起,他又去了书房。书桌上,许眠送他的生日礼物还端端正正地放在原处,他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手表。表盘上,指针依照时间,分秒不差地往前走。而晏初水的心跳却忽然开始加速。难道他忘记的事和生日有关?他没有吃生日蛋糕?所以心有不甘?就……离谱!从书房走到卧室,他继续寻找蛛丝马迹,床上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似乎没什么异样,只是墨绿色的枕头上叠放着许眠的睡衣。这阵子她睡在卧室,睡衣放在这里并不奇怪。是那件浅蓝色、带蕾丝花边的。传说中,他给她买的那一件。大概是出于对自己审美品位的好奇,晏初水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颇为不屑地勾起睡衣领口,将它拎了起来。这一拎不打紧,睡衣里却滑出两样东西。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脚背上。晏初水低头看去。一个是桃红色的小内衣。一个是桃红色的小内裤。噼里啪啦,他的脑海里炸出满天烟花,而电光火石间,还跳出十一只草莓小兔子,先跳出五只,再跳出六只,最后小兔子们手拉手,绕成一个圈。嘿呀嘿呀嘿!晏初水慌慌张张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捡衣服,企图掩盖“犯罪现场”。可指尖刚一触到桃色蕾丝的肩带,他却有了一种错觉,仿佛摸到什么细腻柔滑的东西,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老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前夜夜笙歌……这句鬼话冷不丁地就冒了出来。他、才、不、会、夜、夜、笙、歌!晏初水羞愤至极,一手抓住内衣,一手抓住内裤,恨不能立刻将它们塞回原处,然而——“初水哥哥,你干嘛拿我的内衣呀?”“……”许眠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此刻站在房门口,外穿的羽绒服已经脱掉,但脖子上的围巾还挂着,小姑娘的脸颊冻得红通通的,歪着脑袋,费解地望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变态。晏初水裂了。她一边解开围巾,一边笑嘻嘻地向他走去,“你有需求啦?”这样令人羞耻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竟自然得不像话。“没有!”他红着脖子大吼。“那你……”小姑娘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一抹桃色上,天真又无邪。晏初水磕磕绊绊地解释:“我只是有点记不得……”“记不得我穿什么内衣?”“……”他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他甚至没有黄河可以跳。许眠放下围巾,从他手里抽走内衣,她故意抽得很慢,一根肩带勾住他的两根手指,衬得他玉指修长,他居然连手指都羞红了!好可爱呀!她咬了咬下唇,体贴又主动地说:“初水哥哥,其实我们还没离婚,假如你真有需求我也是可以满足的!”小姑娘仰着脑袋,怯生生地盯着他。像一颗嫩得能掐出水的水蜜桃,又像一朵纯洁无瑕的小白花。晏初水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他再次确认,《暮春行旅图》不能给他任何悸动,真正让他迷惑、让他不对劲的,就是许眠。“我是不是忘了一些……”他低眉垂目,有些不敢看她,“和你有关的事?”许眠眨了眨眼睛,嗔怪道:“是啊,你忘了好多呢。”“比如?”他认真问。“比如你以前就有需求……”“……除了需求!”小姑娘只是想逗他,逗完也就罢了。她揉了揉鼻尖,轻声说:“比如以前……你是不会和我做交易的。”那天晚上,他与她并肩树下,仰望外婆的身影,他对她说一切无关任何交易,可转瞬间,一切就变了。他扶额想了想,一丝头绪也没有,索性又问:“还有呢?”小姑娘巴巴地望了他一眼,他有着极好看的侧脸轮廓,眉目深邃,鼻梁高俊,下颌线又平又直,好看得让她垂涎不已。她冲他勾了勾手,示意他俯下身来。“还有这个……”话音刚落,她踮起脚尖,嘟起双唇,在他的右脸颊上亲了一口。啵唧一声。裂开的晏初水直接碎了。没等他回神,得逞的小姑娘已经笑嘻嘻地弯腰叠衣服了。扑通、扑通……胸口剧烈跳动,比方才还要强烈一百倍。他难以置信地愣在当下。脸颊上还留有温热的触感,他一时无法从中抽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