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他好似感觉自己没发出声来。 曾义恩见儿子明明开了口,唇形也是喊爹之状,怎的没听见声音? 曾珏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敞开了嗓门,再喊一声“爹!”仍然发不出声。 曾义恩有些慌张,问道:“儿啊,你怎么啦,喉嗓疼么?” 曾珏一急,张着嘴好似说了一堆,可是大家只能看见他嘴唇不停地动着,却听不见他说什么。 在旁的高夫人慌了神,急道:“莫非是把喉嗓烧坏了?太医!太医!你快来瞧瞧!” 太医赶紧从高夫人的身后来到曾珏的床边,扒开曾珏的嘴,仔细往深处瞧,前后细细观察了一刻多钟。在卧房外头的人似乎也听得了些什么,知道里面发生了连侯爷与夫人都紧张的怪异之事,个个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静静等着太医诊断结果。 太医终于松开了手,扶着曾珏好生躺下,面对着侯爷与夫人急切的眼神,他想闪躲是不可能的,只好垂首禀来:“大少爷的音体大损,可能……可能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侯爷顿时只觉五雷轰顶,头晕眼花,身子恍惚,愣在原地,如一尊化石。 向来沉稳的高夫人此时再也抑不住了,她声量突升,激奋且惨烈地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烧都退了,病也好了,怎么可能会说不出话来?太医,你再好好瞧瞧,好好瞧瞧!” 太医见高夫人反应这般激烈,无奈地双膝一跪,额头碰着地面,道:“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老朽才浅实属无能为力啊。” 躺在床上的曾珏双眼噙着泪。他自己说不出话来,并不代表他听不到别人说的话。 高夫人抚着额头,连退几步,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 宝菱从来没来过明罗城,见街道两旁全是铺子,一阵阵熙熙攘攘的叫卖声,热闹得很。 摊上卖什么的都有,许多都是她从未见过的,虽然她平时也经常去镇子上卖野菜与蘑菇什么的,也在镇上的铺子里买过东西,但那个镇子与这个明罗城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能比。 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在她的眼里,也是个个穿着光鲜。 这形形j□j的人与物,眼花瞭乱的,她那双眼睛忙乎着根本顾不过来。 还见了不少涂脂抹粉的姑娘,她瞧着更是觉得新鲜。 张媒婆来过的次数不少,已见惯了,因一路上劳累,她只顾闭着眼睛打盹。 渐渐的,吵闹声越来越远了,马蹄落地声带着些许回音,张媒婆便有所知觉,睁开了眼,见到那两尊蹲坐着却十分凶猛的石狮子,她一脸的疲惫立马消散,连呼:“到了,到了!” 宝菱闻声赶紧跟着跳下了马车。 瞧着眼前如此气派巍峨的大门,宝菱心里有些生怯。又见那镶着一排排铜卯的大门前站立着六七个男人,神情肃然,她慌慌的,有些害怕起来。 宝菱紧抓着张媒婆的手,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走着。 张媒婆给看门的家丁又是打恭又是陪笑的,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他们才开了边上的小门,让她们俩进去了。 进了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峥嵘轩峻的厅殿楼阁,相间着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每个厅殿楼阁门顶上都挂有门匾,门匾上的字都是雕刻的,笔划繁复,劲遒有力。 宝菱平时只识得几个简单的字,这些自是不识。 张媒婆大约记得管事房在东边,便绕过一个小园子,往东边走来。 这时她们见到路旁的银杏树下有人。一个四岁左右的男童正蹲在树下抠着铺得十分齐整的鹅卵石玩,边上围着两个小厮,两个婆子。 张媒婆见男童穿着蓝色锦缎袍,套着金丝线绣的小比甲,且又这么多人侍候着,便知道是少爷之类的人物。她自是放松了脚步,不敢扰了他们。 这位男童听到些许动静,抬头朝宝菱这边瞧来。别瞧他才这么一点大,可他一眼就看出张媒婆与宝菱的寒酸来,她们的穿着可比侍候他的婆子们还不知差了多远。 他哼了哼,竟然随手将抠出来的鹅卵石朝宝菱这边扔了过来。 石子急速飞来,“砰!”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宝菱的脑门上。 “嗳哟!哇……!”宝菱毫无防备,疼得立马大哭起来。男童见自己手法这么准,嘣嘣跳跳地欢呼起来,好不得意。 张媒婆赶紧捂住宝菱的嘴,小声唬她道:“你可别哭,吵吵闹闹的小心惹了他们,到时侯爷与夫人可就不要你了。” 宝菱只好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哭出来,一抽一嗒的,抹着眼泪,委屈地跟在张媒婆身后走着,走着走着,她才想起回头瞧一眼那个男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男童却朝她直吐舌头,一阵坏笑。 见宝菱时不时地伸手摸额头,张媒婆一瞧,哎呀,这可坏了了!脑门正中间起了一个大大的肿包。 张媒婆嘀咕着,本来挺俊的一个小姑娘,突然脑门上冒出来这么个大肿包,岂不是有碍观瞻?侯爷与夫人能瞧得上宝菱么? 她越想越闹心,急得焦躁起来,这一路上自己可是添了上百文钱呢,且还不算宝菱身上的褂子与裤子呢。 她偶尔也做过赔本的生意,不禁闷闷不乐起来。一路上不停地教宝菱到时该怎么回话,宝菱才说错一句,她便气咧咧的。 张媒婆知道管事房是在东边,且还来过一次,这时仍有些晕头转向,在这东边一块来来回回转悠了好几遍,才找到管事房。 恰巧上次与她谋过面的林管事此时正在房里。林管事是知道有这么回事的,他立马领着她们往至圣堂走去。 这一路上林管事时不时回头瞧着宝菱,更多时候是盯着她脑门上的那个大肿包纳闷。 弯弯转转来到了至圣堂前,林管事让她们先在门外候着,没过多久,林管事就出来了,说道:“正巧侯爷与夫人都在,你们赶紧随我进去吧。” 第三回童养媳 宝菱这时心口突突地,感觉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她本年幼,未见过什么场面,如今突然一下来到偌大侯府,会紧张那是自然的。哪怕是见过不少场面的张媒婆,此时牵她的手都禁不住发紧起来,何况她一个七岁的孩子。 进了至圣堂的正堂,见着眼前铺陈华丽、物器精美的景象,宝菱只觉自己进了天殿,正晕晕乎乎时方见正堂上方坐着一男一女,当即把她给震慑住了。 只见男的鬓黑肤白,浓眉星眼,穿着紫缎袍,腰绦上系着玉环佩,气宇轩昂。宝菱一阵发懵,在她的想象里,侯爷肯定是鬓已霜白脸呈腊黄且皱纹堆积的老爷爷,哪里想到世上竟有这般年轻的侯爷。 再一瞧他边上坐的女人,她头上绾着凌云髻,髻边别着金簪插着碧钗,珠花镶两鬓,黛眉凤眼,直鼻红唇,面如秋月,色如娇花,上身穿着缕金彩缎褂,下身着一袭及踝百褶裙,远远地便散发着一派明亮潋艳的高贵之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