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蹲了下来,抬起头,看着宝菱的小脸,见她眼眶红红的,小嘴紧抿着,脸色忧戚。他能猜出个大概,她肯定是见到她哥哥宝青在劳役队十分吃苦受罪,因此正在为此事伤心呢。 见宝菱这般,曾珏很是心疼,一双乌黑澄亮的眼睛在她的小脸上转来转去,想哄她几句,却说不出什么。 宝菱见他这么紧瞧着自己,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眼帘一垂,脸上起了红晕。虽然她还不懂曾珏的心,可是毕竟男女有防,她对这个道理还是懂的。见他这么盯着自己,满眼都是心疼与关爱,她很害羞的。 这时曾珏突然拿下她手里的鞋底与针线,伸出一只手,拉着她来到书桌前,按下宝菱的肩头,让她坐下。 他则坐在旁边,然后拿出纸笔写着:两个小人手牵手,木棍上面齐步走。猜一字。 宝菱想着两个小人手牵碰上手走在木棍上的情景倒是有趣,忍不住笑了。 可是谜底,她想了想,摇头。 曾珏见她笑了,也跟着开心地笑了,在下面写:丛。 宝菱一看,仔细一想,发现其实这个谜底并不难猜。 曾珏又接着出谜:世上有一字,半月才写完。 宝菱见了忍不住噗哧一笑,她顿时就提起笔在下面写:胖。 曾珏一怔,嘿,这个宝菱这么快就找着窍门了。 而宝菱在想,大少爷不再那么沉闷了,越来越爱笑了。 曾珏又写:半字剃头发。 宝菱立马猜了出来,写下:干。 两人对着字谜又笑了起来。 曾珏觉得宝菱笑起来真好看,不禁多看了几眼。而宝菱也觉得大少爷笑起来比沉着脸要好看多了,她也爱看他的笑容。 这时,宝菱拿起笔给他出字谜了:两人肩并肩,站在土上边。 曾珏乐了,连宝菱也会出字谜了,他当然很快就能猜出来,写下一字:坐。 “大少爷真聪明。”宝菱夸道。 曾珏在宣纸上写:你也很聪明。 两人就肩并肩地坐在那儿乐呵地互夸起来。 徐昌家的与温福家的看到这一幕,两人相视着会心一笑,心里忖道,大少爷与宝菱以后肯定有戏。 这两个月内,皇家陆续派人来靖宁府,按照历朝皇子订亲的规矩纳采、问名、纳吉。 待这些完毕之后,皇家就派人来府里下订亲之礼了。皇家果然比侯府更气派,所下的订亲之礼是黄金五千两,乘马八匹,束帛两车,各项首饰与器玩一百抬。 抬礼进府之人来来往往,甚是热闹。 本来府中有此喜事,曾义恩与高夫人是极高兴的。可是,当他们见皇上派来办此差事的却是望宁侯的长子蒋丰,他们当即怔住了。 蒋丰得他爹的荫权,如今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了。 曾义恩的脸色冷凛僵硬,他让高夫人招待着蒋丰,再让大管家在前后张罗着。他自己则背着手回怡养轩了。蒋丰见此心中十分不快,已经想好回去要在他爹面前及皇上跟前好好说道说道。 高夫人心里正为此事担忧,可曾义恩就是不想与蒋家人打交道,径直走了,根本不顾蒋丰的感受。 玉泠阁的曾玫这时呆坐在书桌前,脸色凝滞,对着黄色宣纸写下一首诗: 金性刚强能克木,心猿降得木龙归。 性情并喜望秋聚,同证真意话不违。 写完此诗,她搁下纸笔,呆望窗外,她知道,自己的亲事再也改变不了了。 * 曾玫两月有余没来过望秋院了,蒋仪可谓是天天都要站在门口倚望一回,可谓是望眼欲穿。早前,他也曾想问一问曾玫家居何处,可又觉得冒昧而未问。想来即便问了,一个姑娘家惟恐他找上门去,应该也不会告知他的吧。 而他现在只知道她叫“李玫”,身边有一个叫香儿的丫鬟。 自曾玫上次匆匆离去,蒋仪一直食之无味、寝不能安。 这日,他实在熬不住了,打算回家去找几个小厮出去偷偷地帮他打听一下,“李玫”是何许人家的姑娘,家居何处。他知道自己是不方便出面打听的。 刚至自家府门,就听得他大哥蒋丰说靖宁侯太过分了,自己是皇上派来给靖宁府下订亲之礼的,靖宁侯本应该把自己当上客贵宾来招待的,没想到他却甩袖走了。 这不仅是对他对蒋家不敬,更是对皇上大大的不敬啊。 蒋仪一直立在边上,却懒得听这些,只随手翻起搁在案台上的问名册,“曾玫”两字一下落入他的眼帘。 他脑袋瞬间一热,“曾玫”?她与“李玫”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他便立马出门,唤几位小厮去打听了。 第二日他们便回道:“靖宁府家大小姐曾玫房里确实有一位丫鬟叫香儿。” 蒋仪听了顿时头痛欲裂。 他知道,如果“曾玫”与“李玫”只不过一个名字的巧合,难道丫鬟的名字也会如此巧合?何况她当时听得他是望宁侯的儿子就惊成那样,若不是两家有纠葛,她也至于会不顾礼仪,当场不辞而别。 她如今竟然订了亲!过两年就是十五皇子的人了! 或许将来有碰面的那一日,他难道要叫她一声十五王妃? 他悲痛了几日,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他写了一封信,找自己府里的一位丫鬟把信送到靖宁府守门的小厮手里,并给她一包银两,吩咐她偷偷地塞给守门的小厮们。 守门的小厮们本来就得了曾玫的好处,这下又有现成的银子得,当然是赶紧把信送到了玉泠阁。 而且蒋仪在信中只署名仪儿,并将信中的望秋院改名为映月院。即便被人拆阅了,也看不出写信的人是男子,更不知道会是他。 曾玫纳闷地拆开信一阅,当场吓了一跳。 蒋仪知道了她的身份?竟然还写了信过来,要她得空去映月院一聚?她知道映月院只是望秋院的假称。 订亲的女子若再与其他男子有私可是大忌,尽管她与他之间的“私”只是诗友之谊,可是这跟谁也是解释不清的。 曾玫虽性子刚强,胆量也大,但公违闺忌之事,她并不敢轻易犯。何况,她与蒋仪的情谊,也并未到非得再见一面不可的地步。 第三十一回圆房圆房 两年半后。 *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新春。只是这个新春,对于百姓来说,并不是什么佳节,而是一个十分难捱的年关。 这两年多来,被压榨的百姓过得实在太苦了。 尽管民怨鼎沸,皇上仍然我行我素,而且还把大部分的决策权交给了望宁侯,自己则甩手当起了傀儡皇帝。在他看来,太平盛世的皇帝本就该如此逍遥自在与极行享乐。 而靖宁府,此时也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需要靖宁侯曾义恩定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