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恒的脸上赫然印着通红的巴掌印, 他头发凌乱, 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怔怔的一句话不说。如果此时有人从背后偷袭,这将会是难得的最好的时机。他始终无法忘记黎乐虚弱躺着地上毫无生气的样子, 仿佛一张被揉皱的老纸,风一吹只剩下零散的纸片。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昨天的那通电话竟成了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黎音气得胸口疼,仍不忘指着路之恒骂:“我真想挖出你的心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小乐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才会遇到你这个挨千刀的王八蛋?你还有你们路家到底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弟弟?我告诉你,要是小乐抢救不回来,你们就是最大的凶手,你们不得好死!”当时他们已经到了机场, 或许是血缘相连, 朗星一直挂在她的脖子上不愿意自己走。她也宠着这个小外甥, 她很喜欢小朋友。过了一会儿到给母亲吃药的时间,陈蔚翻着随身带的包,却突然停了下来。她感应到他的不安与恐惧, 还没等问陈蔚脸色煞白,告诉她:一整瓶的安眠药不见了。她想说或许是收拾的时候漏掉了,可一瞬间她突然心跳一滞,眼前浮现临走前黎乐的模样。那时她没注意,现在想来他对朗星说的话哪像告别?更像是永别。她来不及再等,二话没话立刻要回去。途中她还给路之恒打了电话,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人联系。她一路祈祷是自己想多了,然而还没等到家,路之恒发给她一个定位,就是此刻她所在的医院。路之恒半点反应都没有,整个人像是抽走了魂一样默默挨打挨骂,他只是盯着手术室门前亮着红色的灯牌,心揪着疼。时间缓慢又煎熬,黎音骂了多久,路之恒就在门口站了多久。·手术室门终于打开,医生走了出来。路之恒想去询问情况,可站的太久太久腿僵硬到难以正常走路,他往前踉跄了一步,被一旁跟着黎音一道走来的陈蔚扶了一下。医生摘下口罩:“你们谁是病人家属?”“我是他姐姐。”“我是他丈夫!”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医生打量着同样面容焦急的两个人,最后转向黎音道:“好在送来及时,如果超过四个小时再来,就不仅仅是洗胃这么简单了。目前病人胃部的药物残留基本清理干净了,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几人松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能去看他?”路之恒急切问道。“需要再观察两个小时,等一切数值回归正常后就可以转进普通病房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路之恒再也撑不住瘫倒在地上。左手袖口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一道口子,右边衣角蹭着一整片白色的灰,胸口前更是印着一大块污渍……他狼狈的倚着墙根坐着,再也没有昔日矜贵的模样。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他正准备开开心心出门去接黎乐回家时,迎面就看见刚回来不久的宁妈。那一刻,他就觉得心里不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他急匆匆开车,路上接到了陌生电话。他没理,可电话依旧不依不饶打来。接通后却是黎音的声音,她在那边疾声喊着“小乐要出事了!”一瞬间,全身流淌的血似乎都停了。撞开门的瞬间,他眼圈发红,仿佛发疯了一般冲过去,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吼着:“黎乐你不准睡!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没我的准许你怎么你敢死……!”他急着要去打120,可不停颤抖的手根本握不住手机。手机摔在地上,滑到了沙发底下。他急着去够,却怎么也摸不到。这一刻,无助与绝望席卷全身。“阿乐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就这么恨我吗,你就这么想摆脱我吗?你连朗星都不要了,你不是最爱他的吗,你不是……”你难道不是最爱我的吗?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用这种偏激的方式?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好像整个天都彻底塌了:“你不能这么狠心,你不可以不要我!阿乐我求求你看一看我,你不要留我一个人,没有你在我真的不行的……”可他迟迟没有等来回应。上次是孟澈心理变态要毁掉黎乐,而这次是黎乐主动选择离开。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留不住黎乐?他们从前不是很恩爱的吗?到底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没人教过他真正去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他学的最多的就是联姻会获得很多利息。就像他和黎乐最开始的那样,路家救了岌岌可危的康信,于是黎家送了黎乐来回报恩情。这是一笔很好的买卖,一直到那一天。他因为错信失去了第一个和黎乐的孩子,从此一步错,步步错。如今他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份感情里,他亏欠了黎乐太多太多,当他想弥补时,已经太迟了。也没人愿意接受了。他的阿乐真的要离他而去,甚至连孩子的去处都安排好了。所有的笑都是假象,所有的冷漠都是加速他做出选择的推动剂,他编织了一个巨大的网,将每个人都骗了。他的演技瞒过了所有的人。黎乐真的不会爱他了。-病房里,只剩下躺在病床上的黎乐,还有一左一右陪伴的路之恒和黎音。航班取消了,陈蔚带着黎母和三个孩子又住回了家里,路之恒知道后没说什么,朗星在黎家比在路家更安全。黎音望着沉睡的弟弟,宽松的衣领露着胸前可怖的疤痕。她拿纸巾抹去眼泪,抬头看见路之恒目不转睛的样子,她只觉得这人假模假意又不知道在盘算利用黎乐什么,于是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再一次熊熊燃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