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对他失望了么?”九方梦问。“有点,但却又在情理之中,他若是做出了其它的选择,他就不是莫瑜了。”莫涯苦笑道。是啊,那样才是莫瑜,九方梦想,至性至情,无法自私,也无法不自私,既对程玉楼这样无辜的人做不到斩草除根,也对裕王府做不到大义灭亲。就连程玉楼最后都维护了他不是么,这一点在九方梦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这样的莫瑜今后怕是永远与皇位无缘了,裕王和莫瑾的事情会成为他身上永远洗不掉的污点,而他这一次所受到的打击显然极大,才会躲起来不见人,他这样玩忽职守,就算玄甲军再怎么维护他,终究是引人微词。这一切就如莫煜所愿,他如愿以偿了。“这一次去江城,你没有找到龙髓,失望么?”莫涯又问。九方梦皱起了眉头,侯景行刑之前,她特意去了狱中见他,逼问他龙髓的下落,因为侯景曾经在审讯她的公堂上说过他亲眼在王申府上见到过那块龙髓。谁知道侯景却是告诉他,那不过是他为了给她定罪而撒的谎,他是因为那几天江城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言说九方梦将王家灭门是为了龙髓,他才会想出那样一个谎言。九方梦想起侯景那天对着她笑着说,“无论王申到底有没有得到龙髓,无论你有没有杀死王家人,现在所有人都会认为龙髓在你的手中!这个锅你是背定了!”说罢,侯景就狂笑了起来。九方梦知道,一天找不到那个所谓的戴着面具的男人,所有人都会认为那个男人是子虚乌有,是为了帮她脱罪而虚构出来的,所有人都会认为龙髓早已落在她的手中。而她是莫涯的人,龙髓落在她的手中就等于是落在莫涯的手中。旁人也就罢了,这个消息若是传到熙国,她很清楚她那个皇帝哥哥九方宸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怕两国之间是不能平静了。这也许就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的目的,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诬陷她杀人,而是为了诬陷她得到了龙髓,再引起两国纷争。只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莫涯却是不着急,他道,“你不用想太多,涉及两国就不是你能够左右的事情了。”他对着九方梦挥挥手,“朕得到消息,有人今天在畅音园见过莫瑜,去吧,去找他吧,朕想,他现在一定最希望你陪在他的身边。”九方梦看了莫涯一眼,莫涯已经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了,她淡淡笑了笑,转身出去了。她走了之后,卫海走了进来,略带抱怨地对莫涯道,“皇上,九姑娘不在的时候,你一天要念她几十遍,怎么现在她回来了,才说几句话,你就让她走了?”“见她完好也就够了。”莫涯只是笑,忽又喊了一声,“影七。”影七立刻出现在莫涯的面前,如今回到帝都,他们几个影卫都重新回到莫涯身边保护。“你说有一个男人跟着小九从江城回来了?”莫涯问道,“他叫什么名字。”“九姑娘叫他浮生。”影七回答。莫涯一怔,又笑起来,“原来是他。”***天色早已暗下来,九方梦出了甘泉宫,才走几步就停住脚,“浮生,你不用一直跟着我。”黑暗中没有回应,九方梦叹息一声,“我已不是孩童,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隐在黑暗中的浮生依旧沉默无声。九方梦长叹一声,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小时候,浮生也是这样亦步亦趋地保护着她,无论她遇到什么危险麻烦,浮生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那时候的她,看着保护着自己的浮生,心里都是满足。可是现在,这些满足已经全部都变成了叹息,她知道自己已经成长,若是浮生不能爱她,她就不该再困住浮生,她也不希望浮生的一辈子因为对慕雪瑟的一个诺言而被困住。***畅音园的戏楼里,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落魄的青年。莫瑜的头发随意地束着,一身衣服有些脏乱也不知道是多少天没有换洗了,他面前的桌上放着许多已经空了的酒壶,一身酒气熏天,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了。他看着戏台上的程玉楼,戏台上正唱着《九莲灯》里的一出《焚宫烧狱》,这一出戏讲的是天帝因晋室皇帝逆天不道,乱法滥刑,妄杀忠臣,特命火灵圣母率火部众神下凡,焚烧宫闱刑狱,以惩晋帝。这是一出极热闹的戏,程玉楼扮作火灵圣母,容颜娇艳,一身红装在台上耍了几个把式,干净利落,身段漂亮,引得客席上的戏迷们纷纷喝彩。他还真是个文武全才,唱得了正旦,扮得了小生,又演得了武旦,文戏武戏都不在话下。【作者题外话】:三更。。。。。。。☆、第六百三十三章 畅音园(二)这畅音园又程玉楼开始唱戏几乎每日都是满座,这些人里有些是好奇那个为父申冤,得到皇上钦封的程玉楼是什么人,但大部分却都是程玉楼的戏迷,他的畅音园开戏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在帝都有了一批戏迷。这都是因为他扮相俊,唱腔好,身段舞得也漂亮,用喜欢听他唱戏的人的话说,就是听他唱戏简直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只见程玉楼正唱道,“呀呀呀,倾刻间晋国喧如吼,闹嚷嚷乱煞了公与侯,闹嚷嚷乱煞了公与侯。一霎时铁壁铜监成尘垢,一霎时金银玉石都付横流。一霎时广寒宫变作凄凉周,一霎时五方六界四海光收。天崩地裂鬼笑神愁,似斜阳朱殷血透。眼见得人间灰烬,好教那宫廷作了荒丘。”莫瑜歪靠在椅背上,拍着面前的桌子笑,好一个一霎时铁壁铜监成尘垢,好一个一霎时金银玉石都付横流,好一个一霎时广寒宫变作凄凉周。如今的裕王府可不就是这般光景么,从前莫瑾养的那此清客谋士害怕会受到涉及,全都做鸟兽散,有那黑心肝的还趁机投靠了莫煜的人帮着指证莫瑾。而那些朝廷派来查操王府的人,也不知道趁机从中捞了多少油水,还有那些家仆们,个个趁乱盗窃,卷了财物逃跑。他虽然都知道,也看在眼里,可是却没有心思去管,眼看着整裕王府乱成一团,走的走,散的散,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岂不是广寒宫变作凄凉周?其实当初他赶回帝都是想向莫涯求情的,可是程玉楼却比他更快,在他求情之前就去告了御状,将事情公诸于众,那时他就知道就算他求情也无用了。莫涯是帝王,他想要撑起整个朝纲就要做到公正严明,裕王谋害人命,裕王世子莫瑾贪赃枉法,而且数额巨大,如今能留他们一命,仅仅是判了个流徙已是法外留情。看看那侯景,可是在娄知府的坟前被凌迟处死了,一千三百六十五刀,该是何般滋味。莫瑜知道他不该不满足,他不该不甘心,可是他的家,那个曾经四扬四海,威祟望重的裕王府就这样败了,从此蒙上再也洗刷不掉的污点。这是他最敬爱的祖父一手建立起来的威望啊,却是毁在了他们这些不肖子孙的手上。而他仅有的两个亲人,如今都被关在狱中,等待着择日发配西北,想要回来,除非是遇上大赦天下。只是西北苦寒,裕王和莫瑾两个人体质都极差,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大赦天下的那一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