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陆方伯还是个愣头小子,老实巴交的,一点也没有日后的智勇双全,要骗他着实简单得很。且陆方伯乃是至信至孝之人。前世虽查探不出陆方伯真实身份,然他的性子她还是摸清了几分的,是以才敢出此计策。“你倒是了解他。”沈千弯眼中闪过惊讶,扬眉弯起嘴角挪揄道:“你要在下做此等诓人之事,就不怕在下一气之下不应允,甩袖而去?”“我以为先生在这侯府中是住得很满意的,对陆方伯这个弟子也是很满意的。”顾安年学他扬起眉,双眼更是晶晶亮。“罢了罢了,自被你识破那日起,在下就注定要受这劳碌命了。”沈千无奈摆手。心中喟叹,看来要想占这女娃娃的便宜,那是比登天还难了。“能者多劳。”顾安年俏皮地眨眨眼,没了方才的镇定,显出几分这年纪的天真活泼来。沈千嗤笑一声,眼睛往外间一瞟。顾安年微微颔首,道:“无妨。”两人亦不再多言,沈千翻窗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外间守夜的青叶听得里间再无声响传出,方才舒出一口浊气,指尖却仍旧止不住颤抖。城内偏僻一角,脏乱小巷尽头,一座小民居内。陆方伯双手枕在脑后,双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头顶破旧棉帐的一角。“不过一介贱民。”“学我毕生武艺,将其发扬光大。”脑海中不断交替回响那日屈辱的话语和那神秘人所说之话。是的,他不过是一介贱民,且无心于江湖,就算学得一身高强武艺,也只能在市井中苦苦挣扎,至多做个打手或护院。然只是做打手护院,他又何必学多大的本事?且无人相助,即便是打手护院他也是没机会做的。这一生,怪只怪不能选择出生。苦笑一声,陆方伯翻了个身面朝床外侧,望着破损木窗外如练的月光,他又失神起来。忽然“咚”地一声响,是什么东西击在木窗上发出的声音。“谁?!”陆方伯警觉地起身,伸手摸到床头的木棍,警惕地望着窗外。“是我,出来罢。”陌生中透着熟悉的低沉声音自窗外传来,陆方伯心头一震,立即猜到窗外的是何人。没想这人竟然这么快就有找上门来了。他不禁踌躇起来。实话说,他并不想再见那名男子,毕竟没有见面的需要。只是他若不出去,他又怕惊扰了姑父姑母。一番犹豫过后,陆方伯终是披衣起身,蹑手蹑脚出了屋子,抹黑到院中。“耳聪目明,不学功夫就浪费了,小子你当真不打算拜我为师?”低沉含笑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陆方伯抬眼望去,那人立于院中,月光之下,竟有几分谪仙之风。二十一、拜师 陆方伯眼中闪过惊愕,继而冷声道:“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言罢便转身欲回屋中。原以为这人还会死缠烂打,却不料他只是淡淡一笑,嘲弄道:“我道你是无心于习武,却不知你竟是如此低看作践自己,如今看来,空有根骨又有何用,连女孩儿都不如的弟子,即便收了定也是要辱我门风,不如不收的好。”陆方伯听得他话中嘲讽,不禁停下脚步,回身凶狠瞪视着那人,握紧双拳恼怒吼道:“谁道我不如女孩儿的?!”那人却只是冷笑,道:“女孩儿都知的道理,你却不懂,你道你是不是不如女孩儿?”“你说的什么道理?”陆方伯哼了一声。“你自己瞧吧。”男人自袖中取出一样物事扔过来,陆方伯下意识伸手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一张写有字迹的宣纸。“这……”他疑惑地抬眼望向那男子,那男子淡漠道:“识得字就自己瞧,看我作何?”陆方伯便不再言语,低头展开手中宣纸,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瞳孔微缩,他惊愕地抬头望向那男子,惊疑道:“这……”早年姑父姑母也曾送他去私塾读书,识了些字,后来即便他离了学堂到街上帮工,得空也会躲到私塾外听夫子讲课,是以这信中含义他体会得出七七八八。“如何,你可是瞧明白了?”那男子,也就是沈千沉声问道。“瞧明白了。”陆方伯双眼迷茫,微垂着头陷入沉思。沈千瞧他这失神的模样,知他是懂了其中含义,便道:“那你现在是如何想的?”陆方伯抿唇沉默片刻,忽地抬起头不答反问:“这是何人给你的?”沈千眼中闪过一抹赞赏,心道这小子虽老实,倒是还有些脑子,知晓这字并非出自他手。不过瞧那女娃娃的做派,应当是不愿这小子知晓她的身份的。如此一来,他就得想个法子瞒住这小子才行。眼波微转,沈千淡淡笑道:“是我师门中一师侄,她听闻了你的事,着实觉得可惜,便道有法子让你点头屈……答应,于是便写了这番话。”他原是想说屈服二字,可一想这小子是个倔强的主儿,便不再刺激于他,以免白费力气。“你师门中还收女孩儿?”陆方伯怀疑地皱起眉。沈千被问得噎住,清咳两声,在陆方伯探究的注视下视线游移道:“原是不收的,不过她乃是我师兄亲女,从小耳濡目染,极爱习武,便就跟了我师兄入了师门。”心道这小子眼神倒是锐利。陆方伯眉峰高高簇起,他知眼前这人并未完全说实话,猜想定是背后那人不愿暴露身份,便也不再问,而是又将那番话默念两边,小心翼翼将纸折好收进怀中。沈千扬眉看他如此珍而重之的模样,开始抛诱饵:“我那小师侄虽是女娃,如今也不过八岁光景,却是出了名的聪慧机灵,她道你心不在江湖,便是在朝堂,联想你昨日所说,还当真有理。你不愿遭那些达官贵人欺凌侮辱,可不就是想处在他们之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莫不成你想说习得你的武艺便可以凌驾于他们之上?”陆方伯斜睨沈千一眼,态度依旧冷淡非常。他双目清冷,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瞧着真有几分傲骨威严之气。沈千心中微惊,竟生出他真会成为威震四方的大将军的念头。沈千抚了抚下巴,忽而觉得那侯府七小姐用来让他骗这小子的话不简单。原以为这下半生就这样平淡无趣地过了,没想竟让他遇上了这般有趣的人和事儿。想着往后的日子定是乐趣多多,不再无聊,沈千眼中兴趣愈盛。“若只是学成我的武艺,飞黄腾达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一番思虑过后,沈千继续抛诱饵,见陆方伯张嘴欲嘲讽,他紧接着道:“然,若你能习得兵法谋略,将来上阵杀敌,想要取得军功却并非难事。”这无疑是个极大的诱惑。只见陆方伯眼中一亮,脸上神色不再那般坚决淡漠,却犹是将信将疑道:“兵法谋略又岂是我想学便能学到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