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尘唇瓣微抿,眼窝发酸,却不知要说什么,原本一肚子的埋怨,这会都说不出来了。她背对着他,朱锦堂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可以感觉到她原本紧绷地身子,慢慢软了下来。朱锦堂轻轻握着她的肩,也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不再有任何声音。须臾,春茗和翠心端着托盘,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沈月尘想要坐起来,朱锦堂却没让她动,只让她们把吃的东西都端过来。春茗把各样吃食一一地放好,朱锦堂将沈月尘扶起来坐好,望着春茗道:“好好伺候你家小姐吃饭。”春茗忙答应了一声。沈月尘见他取了长袍,自己穿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大爷,要出门去吗?”朱锦堂冲着她点点头:“我去粮仓一趟,你好好歇着。”沈月尘自己起不来,便指了指翠心道:“翠心,过去伺候大爷穿衣穿鞋。”翠心怔了一下,随即凑到朱锦堂跟前,却见他摆摆手道:“不用了,伺候你家小姐去吧。”朱锦堂穿戴整齐之后,便出门去了,和往常一样利落。沈月尘靠在床头,轻叹了一口气,只觉他像是铁打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使也使不完的精神和力气。春茗端了碗鸡汤过来,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吃,见她脸色憔悴,不免心疼道:“小姐的脸,看着又瘦了一圈,该喝些补药才成。”沈月尘懒懒的合上眼眸。“让吴妈给我准备一些吧,晚上我就喝。”午后的微风徐徐吹来,引起丝丝睡意,沈月尘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要不晚上请安的时候,又得没精神。……一滴浓墨,不小心滴落在纸上,晕成一片黑黑的污迹。刚刚抄好的一篇经文,就这样白白毁了,还得重头再来。秦桃溪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跟着一冷,立马把毛笔甩在了地上,结果却不小心溅了兰花一身的墨点子。兰花微微一怔,随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耷拉着脸,仿佛根本把这事放在心上,什么都没说,只把地上的毛笔重新捡起来,放在水缸里涮了涮,重新沾上墨水,递到秦桃溪的手边。秦桃溪瞪了她一眼,只把毛笔拽到手里,重新低下头去抄。算上今天,她已经被禁足整整十五日了,半个月的时间里,她每天除了抄经就是抄经。秦桃溪心里清楚,沈月尘是故意来刁难她,要挫挫她的锐气,磨光她的性子。而孙文佩那个小贱人,就是一只会咬人不叫的狗。她好不容易才把琉璃养起来,把它的性子纵得越来越野,下爪越来越狠。偏偏,孙氏突然出来搅局,害得她的心血全白费了。秦桃溪深吸一口气,提笔写了一行字之后,心中暗道:大爷都已经回来了,我禁足的日子也就到头了,甭管是沈月尘,还是孙文佩,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们。只是,大爷回来都已经一天了,怎么还没想起她来呢。秦桃溪忽地停住了笔,冷冷道:“大爷这会在哪儿?”“大爷……一上午都在大少奶奶屋里……方才刚刚……出门去了。”兰花自从琉璃死了之后,仿佛被吓着了似的,精神一直时好时坏,就连说话都是磕磕巴巴的。秦桃溪听了,心生不悦,板起脸来道:“哼,我说呢,大爷怎么没想着来看我,果然又是因为那个惺惺作态的贱人。”如今,她只把沈月尘和孙文佩两个人,恨得牙痒痒,恨不能把她像琉璃一样剥皮炖了,才能解心头之气。兰花心里怕极了她,一旦听到她的语气不对,吓得浑身冰冷,一动不能动。秦桃溪想了想,沈月尘不想让她见,她就偏偏要见,只要能见着大爷,她就有机会从这屋子里脱身了。“我喝了,你去给我沏一碗滚滚的茶来。”兰花闻言,忙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声,出去泡茶。不过片刻,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秦桃溪放下笔来,盯着那茶碗看了一会儿,忽地阴沉沉地笑了。跟着,她抬手将茶碗打翻,故意让茶水洒在手背上,烫出一大片红彤彤的痕迹。秦桃溪强咬着牙,轻轻地“嘶”了一声,瞪向兰花,道:“你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就说我被烫伤了,而且很严重。”她虽然被禁了足,但身边的丫鬟婆子却可以自由出入。兰花磕磕绊绊地跑去找人请大夫,而秦氏被烫伤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沈月尘的耳朵里。沈月尘闻此,心中一紧,知道是时候要把心怀怒气的秦桃溪放出来了。第一百一十三章 幽梦(三)秦桃溪的手背被烫得并不严重,不过,只是些许灼伤,稍微涂点药水,包扎一下就行了。虽说伤得不重,但秦桃溪过来正房的时候,却是眼圈略红,脸色发白,神情憔悴,看上去仿佛真的害了什么大病的样子。想想,那个之前总是衣着艳丽,珠光宝气的秦桃溪,这会却洗尽铅华,一身素净,不禁看着让人觉得有些不忍。估计,若是朱锦堂看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也会忍不住心生怜惜。秦桃溪缓缓走来,始终低着头,一面举着自己被烫伤的手,一面屈膝福一福身子,轻声说道:“婢妾给大奶奶请安,大奶奶万福。”春茗和翠心在旁,神情戒备地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她会突然耍什么花招,对小姐不利。沈月尘捏着帕子,冷眼瞧着她的脸,面色沉沉道:“几日不见,秦姨娘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啊。”秦桃溪闻言,又低了低头,用从未有过的谦卑语气回话道:“劳烦大奶奶惦念,婢妾近来整日虔心抄写佛经,身体并无大碍。”虔心?沈月尘只觉这样的词,也能用在她的身上,感觉真的很妙。好吧,那就让她来看看,她到底有多么地虔诚?沈月尘抿唇微笑,手略略一摆,让她入座。秦桃溪依言而坐。沈月尘一直有心注意着秦桃溪的神色,虽然秦桃溪看上去神色出奇地平静,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可是沈月尘还是能够清晰捕捉到她脸上无法隐瞒地微表情。她虽然不懂什么心理学,但托了前世的福,看了几部刑侦破案剧,略微了解了关于微表情之类的知识。虽然不多,但对付秦氏这样的疯女人应该够用了。当沈月尘看到秦桃溪眼底闪过的那一丝转瞬即逝的寒光,嘴角慢慢漾起一丝笑容。看来,她的心里火已经勾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给她一个机会泄泄火了。沈月尘命迎春把她之前每日抄写的佛经,全都呈上来,然后,从中取了几张拿在手里,看了几眼之后,问道:“秦姨娘,既然抄写得那么虔诚认真,想必,一定悟到了这经文中所讲的道理了吧?”秦桃溪听了,挑一挑眉,起身行礼道:“婢妾才疏学浅,不敢随意妄言,哪里比得上大少奶奶蕙质兰心,博学多识呢!婢妾实在不敢再大少奶奶面前露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