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峰却是觉得十分高兴,既然会说话,那事情就好问多了。“恩公,金子不是问题。您想要多少只管说个数,我们朱家一定尽力而为。”一说到金子,那熊皮人总算是认真了起来,他把咬到一半的糕饼扔回到盘子里,然后伸出黑黢黢的十个指头,道:“十两黄金。这是他答应给我的酬劳,还有十头牛和十只马,是马,不要小马驹。另外,再多加十只猪崽儿。”朱峰愿意为他会开多高的价格呢,却没想到,只有十两金子,还要牛马猪的。冯管事站在一旁,听了只觉哭笑不得。这叫什么酬劳?看来,他果然是有眼无珠啊,不知道,我们大少爷的一条命有多金贵?别说是十两黄金,就是千两,万两也买不起他的一条命啊!朱峰原本还对他这个人没什么好感,但听了他索要的酬谢之后,只觉这人是个忠厚纯良之人,怪是怪了些,可是心不贪。“恩公您放心。您要的东西,我这就派人准备出来,而且,所有的东西都是双倍奉上,就当做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了。”朱峰说到这里,又略微停顿了一下,方才问道:“不过,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请恩公明示一二。请问,恩公是在何处找到我的儿子锦堂的?”那人听了自己可以等到双倍的酬劳,顿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道:“我是在奴隶市儿里买得他。我原本是想买头骡子的,可是娘说他快没救了,就要死了,便让我把他买下来了。”那会的他几乎就剩下一口气了,别说是干活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所以根本没人买他,只等着他自己没了气,倒也省得了许多麻烦。朱峰听罢,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奴隶……自己宝贝儿子,居然被人卖作奴隶,这简直让他无法接受!朱峰的瞬间冷了下来,一一问道:“那卖他的人是谁?长得什么样子?多大年纪?说话有没有口音?”他一连气地追问下来,问得那熊皮人微微一愣,但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流利地回答了出来。“为首是个中年男人,长得一脸凶相,眼神又狠又毒,看着不像是本地人。他手里攥着好几个奴隶,有男有女,还有小孩儿。看着是张生面孔,大家都说他们是专门打家劫舍的土匪,直接把抢劫的人带出来卖,不管是死是活。”他当时买下朱锦堂的时候,因着他一股半死不活地模样,所以只用了两吊钱而已。两吊钱!朱峰气得差点拍桌而起,可还是按耐住了怒意。朱峰沉默片刻之后,忽然抬起头来道:“恩公,若让您再看见那个人贩子,您还能认出他来吗?”“认得的。”他回答得倒是痛快。“那好。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恩公能把我们朱家找出那个人贩子,若是恩公肯帮忙的话,在下会再多备下五十两黄金,当做酬谢。”不管花多少钱,费多少功夫,朱峰都在所不惜,只要能找出那个伤害他儿子的人。……雾气渐渐散去之后,次日清晨,德州城迎来了一个近来少见的晴天。沈月尘片刻不离地守在朱锦堂的身边,半夜只在软榻上小憩片刻,可转醒过来之后,又再次来到朱锦堂的床头,眼睛一刻也不舍得从他的身上离开。她只有看着他在这里,活着,呼吸着,心里才觉得踏实。朱锦堂醒过来的时候,依然下意识地扫视了一圈周围,似乎还不太确定,自己真的回来了,回家了。沈月尘见他醒了,忙俯下身去,正对上他睁开的眼睛,眼神中满是忧心和温柔。朱锦堂稍微定了两秒,方才看清眼前这张萦绕着淡淡微笑的脸,还有她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流露出久别重逢后的惊喜,还孩子般的脆弱……朱锦堂的声音沙哑道:“我吓着你了。”沈月尘听见他和自己说话了,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宽慰一笑,握着他的手道:“大爷觉得怎么样?身上的伤口还疼吗?还难受吗?”朱锦堂微微摇头,这一身的伤已经就算再疼也无所谓了。回到家人们身边的喜悦,足以平覆他所有的伤痛。沈月尘还是有些不放心似的,先是探了探他的额头,便道:“让陆大夫过来看看。”朱锦堂伸出左手,攥住她的指尖,微弱地开了口。“不急……让我再看看你。”这会,沈月尘比任何的郎中大夫都要有用,只要看着她在这里,他便什么难受的感觉都没有了,简直比吃了药还要舒服。他的右手还不能动弹,因为肩膀上的伤口还未愈合,左手虽然可以活动,但也没什么力气。沈月尘怎么舍得拒绝他,稳稳地坐在他的身边,见他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微微笑着说:“告诉大爷一件喜事,妾身给您生了个儿子。这孩子一定是个福星,他一出生,大爷就回来了。”之前,烧得昏昏沉沉的时候,朱锦堂曾经听母亲说过,沈月尘生了,生了一个儿子,但他总觉得是在梦里听见的,不太真切。如今,亲耳听沈月尘说出来,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满足的笑。他低哑着嗓子问道:“孩子呢?”沈月尘抚摸着他的手指,柔声道:“孩子刚刚出生不过三天,正在被乳母们照顾着呢。”她也想让他第一时间看看孩子,可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他的身子。而且,孩子太小,抱出来也不方便。三天……朱锦堂听了,不觉眉心一动。只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他就能亲自看着孩子出生了。他稍微缓了一口气,又问道:“明哥儿呢?”沈月尘点头回道:“明哥儿也好着呢。等春天一到,就要开蒙读书了。”他离开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所以心中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放不下。“别让孩子……过来,看……看见我这副模样……”他虽然看不见自己,但也猜得出来,自己的身上应该没有一块好地儿了。那些人,虽然没要了他的命,却是把人当做牲口一样的使唤,几乎折磨掉了他将近半条命。沈月尘紧咬着下唇,点了点头。朱锦堂喘息着道:“劫我的人……不是寻常的马贼土匪……他们……咳咳咳……”许是太过心急,朱锦堂忽地喉咙发紧,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沈月尘对他的心思,十分了解,只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轻声安抚道:“大爷别急着操心,先把身子养好再说。那些人跑不掉的。”说完,忙转身派人去找陆大夫过来。朱锦堂的意识虽然恢复了,但身体依然极度虚弱,再加之,失血过后和营养不良,让他的身体,若是想要恢复如初,着实需要下一番功夫。陆大夫号脉之后,微微沉吟道:“大少爷的伤情已经控制住了。亏得他年轻,身体的底子好,所以还能坚持到现在。他身上的伤口,深浅不一,暂时还是不要随意乱动,一定要保证卧床休息,还有就是要少说话,多睡眠。特别要注意伤口的清理和保护,以免反复发作,再引旁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