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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鸿影知道钟离牧在愁什么。抓不出内鬼,当然发愁。乔鸿影托腮想了一会儿,轻轻推了推钟离牧拿兼毫的右手,“阿哥,你再写一份行路图。”乔鸿影微微一笑,眼中别有深意,“要写的像真的一样。”其实钟离牧不觉得这个连汉字都写不好的小孩能有什么招数,只是见他一笑,恍若府上后院那一片明媚盛开的海棠,便听了他的。乔鸿影自然不会按汉人的思路来,第二天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营帐里,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甚至根本没人发觉他离开。乔鸿影知道就算先告诉钟离牧,他也不可能放自己一个人去,只好偷跑,本来想给钟离牧留字条的,无奈不会写,只好用自己唯一会的几个字写了个:“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乔鸿影。”钟离牧回来一看,脑袋里嗡了一下,差点吐了血。这是绝交信?第十四章 分离直到傍晚,钟离牧坐在书案前,默默坐着,也不翻书,就盯着眼前一张字迹歪歪斜斜的宣纸条,手里摩挲着一枚银镯子,双眼无神不知道看哪。看床,他睡过的,看木桶,他洗过的,看书,他念过的,连看墙角堆的铁链子都特么是绑过他的。他还是回家了。钟离牧攥紧了银镯子,使劲摩挲上面镌刻的桀语真言,雪白的银镯被攥得微微变形。钟离牧开始反省自己。我对他不好吗。这还不好吗,我二十多年就对这一人好过,恨不得天天就捧着他,他凭什么走。钟离牧眉头拧起来。他凭什么走,他就不许走!钟离牧心里的挫败感比被西允埋伏的时候还强烈。甚至心里报复似的想,把他抓回来,绑起来,就绑在这,天天看着他。后来又觉得自己幼稚。这小孩就是条海里的小鱼儿,林子里的小鸟儿,圈在自己身边,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军营生活枯燥艰苦,他会不高兴的。若是从来没抱过他,没带他回来过,钟离牧还能淡然,那时候觉得远远望他一眼就行,现在得到一回再失去,难受,心里堵得慌。钟离牧默默坐着,也不动,就干坐着。忽然,帐帘动了动,钟离牧抬眼望过去。卫落拎着一挂烧酒进来,四周看了看,“咋不点灯呢,黑灯瞎火的。”钟离牧抬起的薄眼皮又垂下去,“怎么是你。”话里满是不耐烦。卫落莫名其妙,“我操,凭啥不能是我啊,能是谁啊?”卫落摸出个缠着一圈红线的火折子点了几盏羊油灯,军营里物资分配有数,每月配给每个人的东西上都标着记号。帐里一亮,卫落吓一哆嗦,被角落窗下书案后的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卫落绕着一动不动的钟离牧绕了两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做啥呢你?”钟离牧把手里镯子往桌上啪地一拍。卫落差点笑出声来,把烧酒往地上一放,右手一拍桌子,“上回书说到,帐中香连夜出逃,苦将军睹物思人…啊!你他妈想打死我。”卫落被赏了个大巴掌。“至于吗…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非得找小乔呢。”卫落兀自拿右手拎上桌两瓶烧酒,推给钟离牧一瓶,自己仰脖喝了半壶,嘶啦啦吐一口酒气,“来点,驱寒。”钟离牧顺手抄起瓶子来全闷了,见了底儿。“和亲公主的事我找我弟帮你查呢,这事儿吧,明面上的大家都知道,这种皇家秘闻,还是得我弟他们那些个小密探能查探出来。”和亲公主有问题,这不仅仅关系到乔鸿影,甚至会牵连出一桩案子。钟离牧揉了揉脸,淡淡问,“陈国边境呢。”卫落收敛了笑意,略正色道,“不太平,陈国公知道你在西北被西允缠着,一时顾不上他们,放肆了不少。”钟离牧脸色阴郁,“又要和亲。”卫落摊摊手,“咱们承侯怂。”说完了,没再说话,大家都懂。“啊对了,谢你那瓶药哈,好使。”卫落呲牙傻乐。钟离牧垂眼看了看卫落一直无力垂在身侧的左手,满满缠着药布,僵硬着不能动。而且恐怕以后也不会利索了。一个将军失去了左臂,和断了翼的鹰没有两样,亏他还笑得出来。“回京城养伤。”钟离牧道。卫落盘腿坐着一脸吊儿郎当的笑,“不不不,我可是要血染疆场马革裹尸的,让我回京城老死,还不如废了我呢。”钟离牧话音微怒,“我现在就废了你。”“啧…”卫落没再反驳,就坐着,一脸傻笑跟钟离牧耗着。许久,钟离牧拿起卫落剩的那半壶烧酒,仰头全灌了,阖上眼道,“我会拿下西允,让他们永远翻不了身。”卫落笑笑,“哎呀你发什么狠呢,我胳膊没事,真没事,俩呢,少一个就少一个呗。”钟离牧淡淡看着书案上横摆着的佩剑,这剑四指宽三尺长,青墨剑身上雕着鸿雁,剑名长歌,为卫落叔父——大承神匠卫无心亲手所铸。卫落的刀名暮光,与长歌淬于同一剑池。正事说完了,卫落开始闲扯别的,捡起桌上那枚银镯子瞧了瞧。“哦呦,这是小美人儿送你的啊?”卫落拿着镯子新鲜得来回摸,对着羊油灯看,镯子内壁有一层不易察觉的花纹。卫落凑近了问,“嗳,你是认真的?不是玩玩?”钟离牧烦了,“没事就滚。”卫落拎着空酒瓶起身,走到半截回过头来笑,“其实我觉得你的小美人儿不会扔下你的。”钟离牧挑眉。卫落掀开帐帘走了。整整三天,乔鸿影都没再出现,钟离牧懒得吃任何东西,烦躁地想撕文书掀桌子。一夜没睡着。第四天清晨,钟离牧如往常一样,迅速整理好衣装,出营帐。乔鸿影正站在帐前,一手正要掀帐帘,被突然出来的钟离牧吓得僵在门口。钟离牧以为眼前是幻觉,低头盯着乔鸿影看。乔鸿影伸手轻轻扯了扯钟离牧的衣摆,“阿哥…你怎么了么…”钟离牧回过神来,看见乔鸿影左胳膊上落着一头一尺来高的凶猛桀鹰。“你,一声不响地跑出去三天,就为了抓只鸟玩?”钟离牧淡淡俯视着乔鸿影,语调平缓却带着压迫感。乔鸿影愣了一下,特委屈地解释,“没么…我留了字的么…我一人在水西边一方…抓鸟…”钟离牧嘴角抽了抽。伊人在水一方是这个意思?谁教的?这还不如不留呢。“你进去跪着。”钟离牧把乔鸿影往营帐里一推,军务在身,回来再和他算账。钟离牧气得肝疼,也暗自庆幸他能回来,心情纠结地和副将议了一天的事。乔鸿影把桀鹰往钟离牧的盔甲架子上一栓,自己往书案前跪坐下来,拿起之前的诗三百,无聊地读,无聊地写,肚子饿了也没见阿哥给自己拿东西吃。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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