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时一辆车,走时却足有二十五辆车,装满了他们的家底家业,还有京中朋友送的各种礼物。卢舟掀开窗帘,探头使劲往后挥手。卢栩驾着马车跟上队伍,听见后方传来悠扬的笛声在吹送别曲。颜君齐从盒子中拿出玉笛,找找调子,合着宗鸿飞的笛声,也吹奏起来。京城逐渐远去,车队渐渐进入野外的秋景里。卢栩听着笛声,回首望城门,巍峨的都城成了越来越小的点,在视野中逐渐消失不见。入眼的,是京郊无边的秋色,是辽阔苍茫的蓝天,稀薄的云悠然飘过,头顶有南飞的鸟经过。卢栩深吸一口气,觉得外面的空气都比城中清新。他们出来了。卢栩靠到车板上,敲敲车门,“换首轻快点儿的曲子!”车内笛声一顿,很快,换成了卢栩特别喜欢的那首贺状元。卢栩“噗”一声笑出来,一手牵着缰绳,一手在坐板上合着拍子敲鼓点。卢舟掀开帘子,先一步坐到卢栩旁边,也跟着卢栩一起敲拍子。一曲结束,颜君齐又吹了一首,同样是轻快无比的曲子。随后,又吹起那首传遍京城大街小巷的《水调歌头》。卢舟、卢栩兄弟俩开始跑调跟着瞎唱,没多久就把其实不太精通乐器的颜君齐带沟里去了。三人放飞自我瞎吹瞎弹,互相嘲笑对方跑调。同行的范府亲兵忍不住频频看他们。颜君齐吹累了,放下笛子给他们俩递果子,卢舟左手喂哥哥,右手自己吃,兄弟俩你一口,我一口,干掉两个大雪梨。卢栩昨日特意从睿王庄子里薅来的。庄子里有专门保存果子的地窖,拿出来一点儿水分没脱,贼新鲜。卢栩问颜君齐:“你还会吹笛子?”颜君齐:“县学书院的先生教过。”卢栩:“吹的不错,以后有空教教我。”颜君齐点头:“好。”说风就是雨,卢栩啃完梨子,抹抹嘴将缰绳给卢舟,自己爬进车里要学吹笛子。从京城一直到叠峰山前,一路都是宽敞的官道,如今颜君齐是正经的官员,可以一路住驿站,他们连找客栈的工夫都省了。又有范府的亲兵引路,卢栩一路不用操心,快快乐乐学笛子,教卢舟、颜君齐驾车,开开心心吃吃喝喝,度假似的。路程走到一半,他们开始遇到雨雪,被困在驿站休息时,他还顶风冒雪满县城乱转,看距离京城一个月路程的地方风土人情有什么不一样。再往北,渐渐进入山区,路开始难行,天气也不如原来好。再向北,慢慢过渡到高原,继续北行,再过渡向平原,然后就进入叠峰山的群山区了。这里是大岐的北边的屏障,是大岐北方的大门,延绵几百里都是高山,景色壮丽,号称千里画屏。想要通过叠峰山,只有六条路可走,每一道都是大岐重要的关隘和屯兵地。出了最北边的卧虎关,便是定北郡了。卢栩他们到时,叠峰山正在下雪,无尽的山峦覆雪,一片清冷寂白。快入关时,已近黄昏,雪势渐渐变小,慢慢停下,云雾散开,在山顶透出一片夕阳来。卢栩敲车门,叫颜君齐和卢舟看,橘色的霞光如剔透的瀑布流到山顶上,将山顶的白雪照亮,像点燃了篝火,像给苍山戴了金橘色的皇冠。虽然不如南郡山水秀丽,这里的壮阔也够动人心魄。卢栩揉揉冻红的鼻头,拍拍帽顶上的积雪,笑道:“看,多漂亮!以后这就是咱们家后院的院墙啦!”作者有话要说:卢栩:图穷匕首见,不要让伯爷和王爷做主,不然伯府和王府都得玩完。睿王:我比他强点儿吧?承平伯:???第六卷 故土不离 第271章 卧虎关卧虎关是虎贲军的屯军地,主力就驻扎在城内,附近生活的百姓很少,在此生活的除了驻军,剩下的几乎全是军户。卢栩他们抵达时,提前收到消息的虎贲军已经派了传信兵在这儿等他们——等他们去贺承业那儿领卢栩陆续通过官驿和军驿寄来的东西。官驿理论上该送到镇安县衙,只是卢栩东西太多,而且陆陆续续一直来,只靠官驿那点儿人手出关不安全,怎么都要找虎贲军护送,卧虎关前一站的官驿干脆将东西全给卢栩存放到了贺承业这儿。卢栩挺不好意思,跟着传信兵往驿站走。卧虎关不算县城,没有县官,唯一的官驿是给战时来前线督军的文官用的,面积极小,基本形同虚设,现在连贺承业都不住在这儿。不过这里军驿却极大,两个驿站就挨着,对比十分惨烈。传信兵解释道:“我们这儿平时没什么官员来。”卢栩:“理解。”从前的最前线嘛,来这儿都是军官。按规定他们是只能住官驿的,可官驿显然放不下他们这么多车,卢栩和人商量:“我们和颜大人住官驿,这些兄弟都是大将军府派来的护卫,从前也都是将士,让他们带马车到军驿去住成吗?”他们这儿连个像样的客栈都没,又是风又是雪的,总不好叫他们在外面过夜吧。传信兵:“我去问问!您稍等。”没一会儿,贺承业骑马赶来了,范家的亲兵看见他,纷纷叫起姑爷。卢栩:“贺大哥好久不见,原来您是大将军的女婿呀?咱们这么熟了,您也没和我说过,我在京城这么久都不知道呢!”颜君齐:“……”卢舟:“……”语气能再假点儿吗?颜君齐和卢舟也从车上下来,朝贺承业行礼:“贺督军。”“贺先生。”贺承业失笑,“外面天冷,快进驿馆吧。”有他带领,卢栩也没再提什么去住官驿,牵着马车朝卢舟和颜君齐挥挥手,一起去住军驿。那官驿看上去年久失修的,说不定还漏雨,还是军驿的房子宽敞点儿。贺承业叫人去端热水和火炉给他们取暖,卢栩见他冻得满脸通红,手指和耳朵都生了冻疮,将一肚子的阴阳怪气又憋回去了。“我们带了冻疮膏,卢舟,你去找找。”卢舟“嗯”一声,跑去马车拿。贺承业惊讶道:“你们带了冻疮膏?”卢栩“呵呵”一笑:“鄙人不才,刚好有好几年跑北境的经验。”贺承业无视他语气中的怪里怪气,等卢舟取了药膏进来,他打开瓶子闻了闻,笑道:“竟然是济世堂的药膏。”卢栩心道,那是,他买还能买差的吗。贺承业蘸了一小块,抹到手背和手指的冻疮上,先是冰,随即便是麻麻痒痒的刺痛感,很快滋润感渗进皮肤,手上还有点儿淡淡的药膏香味儿。贺承业心中默默感叹着,无论什么环境,哪次见到卢栩,他似乎都特别会享受。贺承业合上盖子还给卢舟,“卢舟好像瘦了点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