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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女人烦不烦?”凤凰回头冷冷看我一眼,不耐烦地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想把你爹娘姑舅兄弟姐妹一起托付给我?”“哦……对,还有我爹爹那里……”凤凰烦不胜烦:“死到临头,你就不能关心点自己的事情么?”地面上突然投下一个人形的阴影,一个声音自头顶遥遥传下来,空如竹节:“你爹爹那里,又怎么?”我往上一望,才看到豁裂的穴口上站了一个颀长身影,白衣凌风翻飞,衣袂下一柄未出鞘的长剑握在手中,五指分明。身后漆黑的天幕划过两道电闪,映出他冷峻的眉目和清寒的侧脸。我立刻抹去眼中水泽,仰头喊道:“你什么时候来的?”白慕静立不动,声音听不出感情:“刚来。看你没有大碍,正准备走。”这是没有大碍的样子吗?!我简直要被气疯,指着他的身影半晌没能憋出一句话来。高处的白影却翩然飘落,孑然一身立在满地碎石中,像是湮灭废墟的神祗,冷冷将我们望着。凤凰自见到他,表情颇不善,血睫之下的眼眸中满是不屑,至始至终没有正眼瞧他一回。我翻身下地,走向白慕,他却与我擦肩而过,径直往凤凰处走去。只见他低头翕动双唇,悄然说了些什么。凤凰眼中寒光凛凛,脸色颇不情愿,身体周围却亮起白光,身形逐渐透明,渐而消失不见。我皱眉看着空荡荡的石榻:“你对他做了什么?”“送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轰——话音未落,云层再次颤动,一道雷光盛放,天地霎时间一片惨白,震耳欲聋的雷鸣带起大地的剧烈震颤,洞壁的碎石再次如水瀑般下坠。身体止不住地随着洞穴一起摇晃。白慕却像是什么都未发生一般,气定神闲地躺上石榻,侧着身子,神色淡漠。我踉跄两步跌坐在床边,欲哭无泪:“你真的见死不救?”“我为什么要救。”他俯下身子看着我,墨发低垂,贴在我的耳侧,“天劫便是天劫,旁人替你挡下多少,自会成倍地应到你自己身上。不是所有人都像净炎一样傻。”沉默半晌,“那好。”我终于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从袖袋里取出一盏莲灯,惨然道,“你能不能帮我保管这个?”当年爹爹在昆仑山上肆虐一场,我把奄奄一息的螭吻偷偷收入了这盏莲灯将养,近来已很有动静,指不定再过几年,便能从沉睡中醒来。我叮嘱了一番,道:“等它醒来,把它放生到深渊沼泽就好,不会麻烦你太多。”他接过莲灯,眼眸低垂着打量了一会儿。我闭上眼,做好了被九天玄雷轰回原形的准备,颈上却突然一凉。我睁开眼,只见到寒光凛凛的剑身架在我眼前,不由分说地划开一道血口。这是要作甚?我吃痛地皱紧了眉头,狠狠盯着持剑的白慕。他神色随意:“怕你死得太难看,替你找个痛快的死法。”手上的仙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失血的冰冷渐渐被一股暖流替代,麻痹的全身竟慢慢地恢复了知觉,筋脉中熟悉的力量让我错愕万分。化骨毒不到时辰无药可解,这突然出现的仙力是从何而来?白慕唇畔突然勾了一抹浅笑,为我解惑:“最近学了个引毒的术法,拿你试试看灵不灵验。”原来他取我的鲜血,是为将化骨毒引到他自己身上?!我喉头梗了一梗,再望向他,却只见到一个云淡风轻的侧影,清隽的脸上漠无表情。天空再次炸响一记惊雷,白光收尽,雷云中似有无数蓝色的电蛇游窜,突然降下一道雷光。我立刻向狐狸洞外飞掠而去,引走雷电之力。狂风掀动,深林中无数参天古木摇曳颤动,枝叶如漫天飞雪,在天地间肆意翻飞。我迎风而立,神情间是数万年难见的肃然。自昆仑一难后,我在紫微垣中的玄修便愈加勤勉,以供在应对天劫时不至于像当年那般软弱无用。先时仙力被封,三万年勤修徒劳无功,我亦只能感慨自己福祉浅薄,命运如此。如今有力自保,自然严阵以待。道道雷光疾电相继劈下,花木茂盛的深林残破不堪,随处可见焦黑。呼吸不断变得急促,手中撑着的仙障也已不堪一击。最后一道天雷,仙障应声而碎,我用身躯接下这毁天灭地般的力量,只觉得身体如灌铅一般沉重,心却似蜻蜓的翅翼一般轻盈。成功了。我抹掉嘴角溢出的血丝,对着尚未散去的雷云露出一个笑来。云层缓缓变薄,如烟雾一般渐渐消散,月光重新透下天地,明亮如潋滟波光。我闪动身形,重新回到狐狸洞中。白色的身影依旧宁静安详,仿若置身于三清境的莲台之上,清净翛然。他转过身来,出口的却是:“饿不饿?”“啊?”我错愕道。月光下彻,将昏暗阴森的狐狸洞照得柔和。我愣愣地看着他端起不知哪里来的桃花糕,五瓣的藕粉色嵌在糯白的方糕里,甜香四溢。早上被那只臭狐狸掳到此处,确确是没有用过饭食。整整一日忧心忡忡,陷在危机四伏的境地里,也来不及思念人间烟火。如今被他这么一提醒,倒真觉得腹中空空,饿得很。虽说神仙饿不死,但不代表我们饿不瘦。我咽了咽口水,决心顾全大局:“……那只臭狐狸不知会不会折回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走罢。”白慕神色不改:“你吃完便走。”我深吸一口气,强遏怒意:“你分不分得清轻重缓急啊!”他却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我这不正在分清轻重缓急?”不得不感慨,白慕此人有一种诡异的力量,能时时刻刻把阎王爷的修罗场歪曲成西王母的蟠桃会。我辩不过他,只好把一盘糕点全吃下了肚,十分丢脸地打了个饱嗝。“还走得动吗?”依旧是淡淡的问句。我诚实地摇了摇头。上天他老人家安排的命数总是如此曲折离奇,陡峭险峻。而我的命数更是在“离奇”这一条道上走了甚远,以至于方才还是天崩地裂的厮杀,下一秒便落进了一个安然的怀抱。我任由他打横抱着我往回走,面皮非但没有红上一红,反倒觉得地习以为常。而“习以为常”这个想法,简直十分地要命。掐指一算,我五万余年的人生中,虽然从未将三清境里的繁文缛节放在眼里,但也好歹是个谨守礼法的正经神仙。我究竟是如何做到把被人抱着带来带去这件事当作家常便饭的,至今是个谜。俗话说,饱暖思淫/欲。这绝不是个好兆头。我思量了半天该如何开口,最终拿捏出一个恭敬赞赏的语气,感激道:“文曲师父说上神您体恤小辈,如今看来,果然是分毫不差的。”他身形一僵,随即嗤笑道:“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只有做贼心虚的时候,才对我用敬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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