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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脑袋从双膝中抬起来,回头看,起身走到墙外。董西和一位三四十左右的女人从后车厢下来,是她的母亲,开车的则是她的父亲,一家子都是沉默少语的样子,龙七踏着雪水走到车前,董西看见了她,脚步微微停下,她的母亲也循着动静看见她,打量一眼后,在董西耳边轻声问话,董西点了点头。随后,母亲进了门,父亲将车开向车库,董西留在铁门前,神色清浅地等着龙七过来,目光始终放在自己身前两米的地面上,风呼呼地吹,她脖子上的围巾微微地晃着。而先开口的也是她。她问:“学校里,现在是怎么传的?”如此清晰地了解着自己的处境,并预想到可能会有的下场,说出这句话的董西让人内心深处某块柔软地方无比钝痛,龙七皱着眉,回:“我信你没有。”龙七等得太久了,太冷了,说这句话时的嗓子都有些冒哑了,董西没有抬起头,淡淡说:“说吧,我想知道。”良久,龙七答:“说你事先买了笔试的答案抄在面巾纸上,考试中场拿出来时,被监考老师发现,分数……当场为零。”说完,气氛凝滞了一会儿,龙七提道:“如果是白艾庭干的,我会去找她。”“不是白艾庭。”董西态度确凿地回复,接着说:“是那个人。”“哪个?”董西慢慢看向她,告诉她:“是那个监考老师。”“他叫什么?”十二月份的夜晚有多漫长,多酷冷,只有真正在灌满寒风的楼道口蹲守过一整夜的人才知道。冬天早晨,天没亮透,寒风凛冽,路灯、花圃、树干全都披上一层薄冰,轿车开锁的声音响了一声儿,身着一套西装大衣的楚曜志将公文包放到后座,正要打开驾驶位车门时,龙七啪地一声将门按回去,他手一滑,未及反应地侧过头,见是她,眼内瞬间的诧异转变成常日里的镇定。“七七。”“你有什么目的?陷害一个学生对你有什么好处?谁暗地里联系你的?”龙七连问三个问题,双眼定定地盯着他,脸颊雪白,唇色微微泛紫,连呼出的雾气都比楚曜志稀少许多,整个人冷透了,厌他也厌透了。而他注视着她。注视了五秒的时间,而后似是轻轻恍然,用遗憾的口吻说:“原来那个女孩是你的朋友。”接着,补充:“早点知道的话,就对她宽松一点。”他脖子上的围巾被龙七猛地揪住,人也因为她而撞到车门上,她字字咬着牙说:“那包纸巾是你给她的,是你在考场外交到她手里的!她是活生生被你陷害的!”“七七,遇事要冷静。”“姓楚的你别装了,你这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七七。”纵使龙七再激动,他也坚持使用平调的口气劝着她,双手举起,尽量不碰她,任由她揪着衣领与围巾,隔壁停车位的车子因为这动静而鸣声大响,小区楼里有几间房亮起了灯。龙七撒开手时也很用力,楚曜志的背部又撞击了一次车门,她一步步地后退,指着他说:“有人看见了。”他抬眼,盯向她。“看见什么?”龙七不说,她以一种“我迟早要你为这个谎而身败名裂”的眼神盯着他,缓缓地后退着,楚曜志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说:“七七,我不知道你说这话的依据来自哪里,但如果是来自那个女孩。”他停顿了一会儿,她听着,心口起伏地听着。“那么,是那个女孩在撒谎,因为她确实作弊了。”………………“有人看见了”这句话,是龙七唬楚曜志的。他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表情有微妙变化,但后来所说的话又字字掷地有声,仿佛用生命起誓。龙七在之后的一整个上午都呆在学校体育器材的储藏室内,上下课铃声每隔四十分钟循环响着,她窝在放置鞍马与软垫的狭隘空间内,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撑着脑袋,一边缓解受寒引起的胀痛,一边一遍一遍回忆着楚曜志的面部表情。口袋里的手机不停提示着论坛新帖子信息。全部是关于董西事件的讨论。大家不敢置信着,疯狂好奇着,近乎沸腾着,好学生的堕落竟比坏学生的浪子回头更加引人关注,事件还没查明,校内舆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判处死刑,因为大部分八卦者希望事件是那样发展的,甚至还希望按着她们的剧本走。——是因为龙七啊,是因为她总是跟龙七在一起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就是因为龙七啊。……龙七长久地将脑袋埋着,任由手机滴滴作响。……临近中午,下课铃响,储藏室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两颗篮球伴着一米斜阳“咻”地投进室内,第一颗球稳当地落入鞍马隔壁的球框小车内,第二颗球撞在铁架子一角,反弹到地上,砰砰砰地滚到龙七脚边。她眯着眼,抬起头。靳译肯因第二颗球来到鞍马隔壁,他下蹲,但球未捡,先看到狭隘空间里的人,两人的视线碰上,龙七在那一瞬间有种事态可以起死回生的预感,立刻有所反应,而靳译肯在下一秒对她视若无睹,拿过球放进球框里,龙七在他身后迅速起身,他正要走,她说:“我想跟你说话!”第三十六章 信任——以后别看我,别找我,别借我火,别随便跟我说话,我们俩层次不一样,你做你的差生,我做我的全校第二,我跟你的事也最好烂在心里,我不想别人知道我跟一个差生有过纠葛,丢面子,以后也别因为什么旧情来找我,你的忙我不帮,从今天开始一个都不帮。靳译肯的话还恍如昨日历历在目,如今相隔三个月,龙七主动找他说第一句话,怕他走,乃至紧接着说:“就五分钟!”靳译肯那么精的一个人,当然知道她为了什么事找他,当即就回了一句:“没空帮你。”“我不会缠着你帮我,我就想知道如果这件事的主角是白艾庭,你信不信她?”靳译肯走到门口时终于停了一会儿,龙七盯着他的背影,尝试着朝他走近一步,继续问:“信不信?”他将双手放进裤兜里,答:“不管她做没做那件事,她家里都会帮着解决,我信不信不重要。”也就是董西家里会解决,而她现在是瞎出头,以卵击石白费力气。“那指证她作弊的监考老师是你的继父呢?”龙七说出这句话后,靳译肯侧过了头,但他仍旧没有看她,也没有回过身,仿佛是在回忆她所说的继父这个人物。他会记得的,他肯定会想起那个人是谁,龙七有次和他在饭店吃饭时就见过一次楚曜志,那会儿不巧,靳译肯的手正放在她的膝盖上,她则因为某事的余怒未消而将热汤强喂给他,恰巧被前来参加商务会餐的楚曜志看成了一幅充满暧昧与欲的早恋画面,还是靳译肯首先察觉他的视线,龙梓仪从来不相信的“楚曜志不喜欢龙七”这一定论,在靳译肯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予以肯定,他说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的眼神可以像怨妇一样哀愁,就像他家请过的一名年轻貌美却极爱偷懒的小保姆,看着他弟弟养的那条随时随地会弄乱整间屋子的阿拉斯加的眼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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