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楼,一层就一间单位,占地面积少说也有三百坪,而靳译肯有这一间单位的钥匙,他开了门,斜了斜脑袋让她进去。“你这是?”“我爸买下这间单位的时候,我妈不知道,”龙七进去后,他用脚关门,“后来他有了其他爱好,这里就闲置了,你住这儿,让老坪把工作室也设在这里,他乐意。”罩在家具上的防尘布刷拉几下拉开,这会儿,公寓里的感应灯也陆续亮起,客厅,房间,厨房,小吧台等区域依次明亮,层层叠叠,宽阔又繁复。“你这儿弄得也太暴发户了。”靳译肯正按着墙上的操控台调中央空调的温度,笑了笑:“女明星喜欢。”龙七瞥他。他调完空调,从果盘里拿一粒糖,拆了锡纸包装扔嘴里:“顾明栋有没有缠你?”“还行吧,老坪那儿看着他。”她边答,边走到阳台区域,这里没阳光,两面区域被厚重的窗帘覆盖着,不太明朗。看了一会儿后终于抽出手臂去拉窗帘,唰的一下,声音刺耳,靳译肯循声看过来,龙七在一阵散开的灰尘中咳嗽,随后眯了眯眼,一束黄昏雨后火烧云的晚霞光照射到她脸上,身上,阳台的地板上,光中浮着星星点点的小小幽尘。雨刚停,阳台外,远方天边落出两道彩虹,一道深,一道浅,两相重叠着横跨半座城市,以金色黄昏为背景,霞光万丈,壮丽得很。“我可以自杀了。”靳译肯说。龙七回头。他单手插在裤兜里,慢慢地嚼着糖,注目着她的方向,说:“老子的人生已经圆满了。”彩虹,夕阳,她。龙七将窗帘重新拉上,屋内的光亮稍纵即逝,她回身说:“别拿老坪做借口,我不住,我住我那儿挺好的,你跟老坪一个德行。”“什么德行?”他这一问,龙七还真说不出什么德行,他那边儿拆着第二颗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反正我不住。”“你牛咯?”“我牛。”龙七秒回,接着说,“我觉得我现在租的地方挺好,不想换,再说了即使换也是我自己的事,干嘛住你家来。”“你自己的事?”靳译肯开始低头找齐沙发上的各式遥控器,回她,“那我是谁,哥们?没事一起睡睡觉的那种?”“你别挑我语病,没意思。”他摇头笑,龙七接着说:“而且我现在不换居住地是有原因的,我想买房,靳译肯。”话落,靳译肯看她。她慢慢地踱着,目视着阳台窗帘缝隙中挤出的一点点夕阳光:“你家房产多自然不觉得怎样,但我没有,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居所,所以我想买房,用我赚的钱。”沙发上的遥控器都找齐了,他坐着,把它们放茶几上一字排开:“行。”然后说:“但是你买房的钱,有一半必须我来出。”“不行,没得谈。”“我跟你说半个八卦。”靳译肯一个转舵,龙七没跟上,她还没转头瞅他,他就说:“我说我认识简宜臻,你知道是为什么?因为曾经她挤破头想往这儿住,她想钓我爸。”“?”“另一半等我走了再告诉你。”龙七用嘴型说出“Whatthefxxk”三个词,他好像这才觉得爽了,给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所以住所的事,暂且搁浅了,靳译肯说是说随她,但把钥匙和业主卡留在了她那里,意思明了。那天之后的行程就去了机场,飞英国的回程飞机是当天晚上八点的,靳译肯能在这里撑一天已经挺不错了,再多一天指不定就被白艾庭一状告到国内,大作文章去。“她还是老样子?”龙七提。这一次问话,靳译肯没回答,他低头绕着手指间那根黑色橡皮筋,仿佛不愿意在白艾庭身上着墨过多。其实他这次回国的整体状态看上去并不好,全身总被一阵摆不脱的疲惫淡淡笼罩着,仿佛心里有块地方郁结着,重重地拖着他。他还是个公子哥,但是不太像个少年了。机场的广播不停播报班次,龙七盘着双膝捧着热茶,头顶压着宽檐礼帽,安静地看了看他,然后无声地喝一口茶。帽檐遮着她的半张脸,阴影覆盖到她的嘴角那儿。两人一直无话,直到广播终于播报到他的班次,他才有起身的意向,龙七这时从包里拿出一根他之前丢进去的糖,慢慢地拆糖纸。靳译肯俯身抱了抱她的肩身,说:“我走了。”龙七没动身,将糖递进嘴里,等到他走出三步之外,才叫一声:“靳译肯。”他停步,往她看。“还记不记得上一回你要走的时候,在离别宴上问过我一个问题。”“什么问题?”他口头这么答着,但脑子里似乎想起来了,将手插进裤兜中。“你问我会不会想你,”她回着,“现在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只有一个选择,你是想再听一次我当晚的回答,还是想听我的那个问题。”“回答。”他毫不犹豫。龙七无声地含着嘴里那颗糖,在他话落后,抬头看了他。“你想吃糖吗?”“这是问题?”靳译肯笑嘻嘻地反问。“这是回答。”话音刚落,糖在她的嘴里咔擦一声咬碎,人也站了起来,和靳译肯之间的三步距离被她变为半步,靳译肯仍看着她,她则将右手放到他的脖子上,在他没作出反应之前拉他,拉得他斜过身子,两人的身影在纷繁的人流之中重叠,然后嘴唇相碰,然后辗转,龙七把温热的糖给他,把嘴里的甜味儿也给他,揽着他,与他接吻,足足相贴十秒后,轻轻地放开,双眼近距离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我等你回来。”这大概是最饱含深情的回答了。靳译肯那么善于揣测心意的一个人,立马就知道她在向他表达什么了,紧接着就把她的腰身揽住,让龙七与他真正相拥,机场播音连续不断,她的帽子与靳译肯的行李一起落在地上。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人的付出不能永远都是单向的,既然自己心里对靳译肯的感情已经到了某种程度,那就该向他坦诚一点,她明白这一次主动对靳译肯来说意义有多大,在这段关系里,她从来都是不负责任的那一方,想留就留,要走就走,乃至靳译肯不断屈就她,给她现时的住处,在她的未来计划里占一半席位,都是因为缺一种被她肯定的踏实感,他在这段感情关系里,快成为类似白艾庭的那种角色。现在龙七给他踏实感了。正因为如此,直到最后,航班起飞,龙七也没有问靳译肯,关于他腰上那个看上去时日还不久的纤细咬痕,是哪里来的。第五十九章 照片出了机场,她给一整天都在吃闭门羹的老坪发了条信息,说明天她复工,把行程表发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