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吗兄弟?”“你不牛逼么。”虞鹏一声气音式的笑:“怎么着,你是要拿走我一只手,还是一条腿?”“我要你一命抵一命。”最后五个字说出口,臧思明额头的冷汗流到颧骨伤口处,刺辣辣地一记倒吸气,虞鹏听着,没说话,靳译肯接着说:“这圈儿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要抓条虫不难,你好好地在你那洞里钻着,耐心等着,我先教你兄弟做人,再来找你。”咔。话落,电话挂断,手机往地上滑,擦过臧思明的脑门,臧思明整个人一抖,而后衣领再被拽起,一拳如疾风般呼来!他痛得大喊:“你想怎么样我都配合!我给龙七道歉!我给她道歉!”而第四拳再呼下去的时候,停车场一侧传来脚步声,循着声响奔到这儿,迅速大喊一声:“靳译肯!”第五拳!“你别管他了!”邬嘉葵喊,“龙七有反应了!”第六记,握紧的拳头悬在半空,臧思明颤颤发抖,一手挡脸,一手捂着半肿的眼睛朝他惊恐地盯。…………意识从模糊到清醒有一个过程。前段时候混混沌沌,只听得到自己的鼻息,在脑内晃荡着,飘着,像一团随时都会消了的弱风,而后听到金属的碰撞声,听到护士低声的耳语,听到深海的声音,醒了几秒,没说出话,又失去意识,真正清醒过来,已是凌晨两点。那时候,一系列基础检查后,护士将她的病床小心地升起,她虚弱地躺在枕上,视线随着病床的上升移到前头隔离窗处,玻璃另一面,龙梓仪,卢子牧,吴尔,老坪,班卫,邬嘉葵,方璇都在那儿候着,乌压压一群,龙梓仪抚着心口,舒出长长一口气,卢子牧拍着龙梓怡的肩,她也看着她们,面目虚白,嘴唇干淡,而后稍微侧了侧额。龙梓仪知道她想看谁。脸上有点情绪,但身子总归还是朝旁边偏了偏,随后,她才看见靳译肯。玻璃窗外,众人的背后,墙边的长椅上,他坐在那儿。没有跟她们一样,第一时间围在窗口,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安静地透过人群缝隙凝视着她。俯着身,手肘抵着膝盖,目光隔开人群与她对视的时候,一声不吭,一步不动,但眼睛是红的,看着她,看良久后,揉了揉脸,是一种强撑了一天一夜后的失而复得,一种强烈却无声的情绪释放,太难以承受,直到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看着鬼门关遛过一圈回来的她,就像看着同样度过了一趟生死劫的自己,疲累却欣慰,终于没有失去,终于还活着。太好了。……那个时候龙七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玻璃窗旁,靳译肯的斜对面,还有一个人背靠着墙站着。董西。手指轻轻地攥着包带,抿着唇,低垂着眼,听龙梓仪的舒气,听方璇的低语,良久才抬眼,看对面红着眼的靳译肯,从他的眼睛里真切地看到龙七,而后一言不发地侧身,往走廊一处走。人群之中,只有吴尔注意到,侧头朝她看。龙七看见吴尔的侧头。只是五六秒后,吴尔的视线收回来,对上龙七,恢复刚才的欣慰模样,朝她笑笑。…………隔日中午,身体状况稳定,从ICU转入普通病房。但是还无法下床,腰腹部总是有一种牵引全身的酸痛感,两天过去,也只能靠着床头稍微撑起一点点的身子,龙梓仪贤惠得不得了,居然乐意煲汤了,昨儿晚上还陪床留夜,但她不让靳译肯留,就突然成了龙七最看不顺眼的那种家长,多有权威似的,靳译肯扶一下自己的胳膊她都有意见,也不给两个人单独处,靳译肯平时没人管得住,这个时候居然乖,龙梓仪说一他不说二,龙梓仪让他倒水他倒两杯还加茶包,但不让陪夜这事儿,龙七知道,龙梓仪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想让他休息。她说他之前两天两夜没合眼。而她这几天也没怎么说话。口腔内有伤口,膝盖,脚踝,手肘各个关节部位缠着薄薄的纱布,新伤旧伤,大伤小伤,还有一层死难过后的抑郁情绪,压得她眼眉淡泊,就靠着床头看龙梓仪和卢子牧忙前忙后,然后吃各种药,输各种液,每回护士拿来时都是已经拆好的几粒配一杯温水,也没说是针对什么的,她问自个儿身体怎么样的时候,护士往龙梓仪那儿看一眼,就说在恢复,挺好的。外面的世界如何,她没去关注,老坪把她手机里的社交软件都删了。邬嘉葵和方旋来看她的时候,带了堆满半个病房的水果和保养品,她说:“你是指望我在这儿住十天半个月?”“一半是徐一苼的,她知道你看她碍眼,没来。”“我记得你只给剧组请了三天假。”方璇在研究怎么使水果刀,邬嘉葵搬了个椅子在床边靠着,曲着膝盖,撑着额头:“出这么大的事,我要回剧组也太不懂人情世道了点,这事至今为止还没人摸准脉络,人人都在瞎猜,守这儿好歹有关注度,知道现在每天有多少人在我微博打卡等着我发状态吗?”“多少?”她比出两指头。“二十万?”“两百万。”“哎,我要比你先发呢?”方璇问。“那就绝交咯。”“我靠?”回的不是方璇,是刚到门口的班卫,龙七看过去,他瞪着俩单眼皮儿,听见邬嘉葵这么一说,“唰”地就从兜里摸手机,邬嘉葵也看过去,班卫一手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一手指向这儿:“我这就删,这就删啊,诺,诺删了!才发出去半分钟!”方璇来劲儿,指着班卫就让邬嘉葵绝交,后来被邬嘉葵嘘一声,才收口,换成低声的笑,龙七叫一声:“班卫。”班卫看过来,她问:“靳译肯呢?”“在走廊陪阿姨呢。”“我妈又找他了?”她轻轻问,“听见谈什么了吗?”“这我哪敢听,龙阿姨啊,”班卫竖了个拇指,表情晦涩,方璇接上三字,“特别彪。”“反正你没醒之前,他是任打任骂任差遣。”“为什么?”问,“不关他的事啊。”“哪儿不关,是个妈都会发飙,当场听到自己女儿流……”邬嘉葵挪椅子,椅脚摩擦地板,吱嘎一声响,方璇的嘴又收住,望着输液袋,晃着手上的水果刀,邬嘉葵朝她包着纱布的手心示意一眼,懒洋洋说:“某人当时流了很多血。”用玻璃杯砸虞朋导致自己手心被割破的画面无声地冲进脑子里。指头动了一下,没回话,没动声色,三四秒过去后,说:“听说救我的是臧思明。”“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拼命把自己摘干净的人也是他。”“他人呢?”“躲他叔那儿去了,”邬嘉葵说着,补一句,“他叔不放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