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傅兴越的手背上,仿佛烫到了他,他猛然惊醒般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目光死死盯着温子溪脖子上的痕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象征着死亡的印记。他差点杀了少年。傅兴越立刻慌了神,下意识道了歉:“对、对不起, 我不是,我错了,我没想伤害你的,我、我……”他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三个月不断和自己的意志、和外界的痛苦作斗争的时间,他被困在阴冷漆黑到没有一丝光亮的逼仄地下室里,一遍一遍的被迫面对灵魂拷问。灵魂像是被撕扯成两半,一半不停地对他发起质问,另一半则在质问中逐渐沉沦。他说:“不是的!!”“回答错误!要同意我的问题,惩罚加一次电机!”“同性恋是不是种病?!”他虚弱无比,还再说:“不是!”“再打!”“你这样冥顽不灵!屡教不改!对得起你的母亲吗?!!”傅兴越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崩溃出声。“对不起……我错了……”于是之后的三个月,傅兴越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和“我错了”。所有人都在逼他变回“正常人”,没有人真的在乎他真实的感受。在“正常”与“不正常”之间,他的内心重度撕裂,心如刀割,是比治疗更钻心的痛。甚至觉得自己这三个月的抗争就是个笑话。“同性恋是不是种病?”这样的问题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直至意识模糊,直至下个天明。他想说:“不是的。”而事实上,他对只能沉默以对。但这个答案,显然并不能让表叔和母亲满意。度过了噩梦般三个月后,表叔站在他面前,再问:“同性恋是不是种病?”他内心挣扎的发出提问。同性恋真的不是病吗?傅兴越不知道,可周围所有人都告诉他,是的。最终,他麻木地垂下了头。“……是。”傅兴越终于屈服了。少年也永远的死在了他的梦里。“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傅兴越魔怔般不断呢喃,这对他来说是一个说过无数次,瞬间就能脱口而出的口头禅。“可是只有你不存在了,我才正常了。”傅兴越崩溃地捂住了脸,如同一个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面对少年的困兽。温子溪捂着脖子,有些明白傅兴越为什么会想杀他了。他的内心实在太苦了。在长达三个月的折磨里,少年在他心中已然代表着所有的“不正常”。而他必须做一个“正常”人。只有当一个“正常”的人,他才能够按部就班的,按照母亲期望的样子活下去。可只要温子溪活着一天,他忍不住动心的每一次,都意味着他的“不正常”,意味着生活即将脱轨。每天都在这种精神折磨之下,傅兴越的神经如同时时刻刻绷紧的细绳,岌岌可危。濒临崩溃的他忍不住产生逃离的想法。可……要如何才能够摆脱这种噩梦呢?似乎只有杀掉自己,这个对傅兴越来说宛如梦魇般拷问他的存在,他的内心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宁。而他大概,已经一次次在梦里杀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少年。温子溪垂下了眼眸,轻叹了一声。“没关系的,我不怪你。”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淡然,温温柔柔地落在了男生的心尖上。傅兴越怔怔地抬起头,却看见那个本该被他杀死的少年,对他露出了清浅的笑意。“我会救你出去的。”窗边的太阳逐渐升起,清晨的暖光撒在温子溪肩上,他身上散发出淡淡蒸腾的白雾。“因为……”日晖仿佛为少年镀上一层金黄治愈的柔光,似乎加速了他身上的气化现象,少年弯弯的眼眸闪过一丝轻快的狡黠。“我本就是为此而来。”浓厚的白雾将少年完全吞没,眼前的景象如镜子般破碎。场景轮换,昼夜更替,无数白雾化作前行路上星星点点的路灯,视野里所有的光怪陆离汇聚成漩涡,凝成七彩的画面。一眨眼,温子溪就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连衣服也变成了普通的短裤短袖。一身白大褂的男子涵人站在不远处,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玻璃门,门外的阳光洋洋洒洒的照射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听到动静,他微微回过头,露出棱角分明又冷静淡漠的侧脸,薄唇轻启,声音冰凉中带着一丝意外:“温子溪,你怎么在这里?”温子溪意外地睁大了眼,“黎景锐,竟然是你……!”他身上什么时候还背上了黎景锐的因果?黎景锐长腿一迈,快步走到少年面前:“你也住在这里吗?”听到这话,温子溪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装潢华丽又现代,颇有设计美感,看起来像是某个高级小区的公寓楼下。“温子溪?”少年湛蓝的眸子轻颤了一下,长睫施施然垂下,视线根本不敢与黎景锐对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离开这个地方,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嘛……算了,就先认下好了。温子溪迫于无奈,点了点头,“对啊,学长原来也住在这里。”黎景锐深邃漆黑的眼瞳盯着少年的反应看了一会,嘴角几不可查地翘了一下。他抓到了一只小骗子。不过因为少年心虚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所以暂且先放过好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