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稑哑然失笑。“还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做决定吧?”何明娟在旁边开玩笑说道。他摇摇头,“决定了,就读原先保送的学校。”闻言所有人都呆了,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人答腔,过了一会儿,还是何明娟先笑着拍了拍旁边另外一个男生,对那男生说,“那你们两个可就要互相担待一下了哈!”那男生高考成绩优异,还是今年理综单科状元,他坐在石桌旁,抬头对闫稑咧嘴笑了笑。闫稑隐约感觉到了什么蹊跷,心微微提了起来,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对他报以同样的微笑。他想了想,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身后的江煜一眼,但想说的话却没有说。江煜斜眼看他,转而微笑问那几个学生,“你们这几个,有多少人去北京啊?”立即有人点兵点将一样把要去北京上学的同学都点了个遍,跳过了向文惠,最后落到了吴佑威身上,报告老师说,“五个!”这会儿在一起聊天的一共有七名学生。“向文惠不去北京?不是立志清华吗?”江煜打趣问她。她腼腆地笑笑,还是何明娟帮她回答,“她跟林珏一起报了中大,去香港读。前天提前批就截止了,他们两个成绩的排名情况来看,应该是没有问题,不过小惠应该拿不到全额奖学金了。”“哎哟……名额就那么几个……”向文惠苦着脸。“你家有的是钱啦!”旁边的男生故意逗她。向文惠狠狠剜了那男生一眼。闫稑果然还是听到了自己祈祷不要听到的那个答案,心里多少放出了一些缓冲带,脸色一时并没有改变,神情甚至跟其他同学是相近的。这时,旁边突然有一个声音带着暧昧不明,笑着说,“闫少应该早知道林珏要去香港了吧?”被问到的时候,闫稑正在进行一次呼吸,呼出的气在鼻腔里停了半秒钟,化成了一丝笑意,他转头看向吴佑威,说,“嗯,他去湛江之前跟我说过了。”吴佑威脸上的笑意明显僵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感叹,“我还以为你们两个那么好,会一起上大学呢!”“哎哟!又不是男女朋友,哪里有黏着一起上大学的事情啦!理想才是最重要的啊!”一个同学听到了,笑话吴佑威。他怔了怔,看看那个同学,然后又扭头看向闫稑,勾起了嘴角,“也是啊。”闫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泰然,看着吴佑威含笑的眼睛,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起来,没过多久嘴角就划上了一抹更为难以揣测的笑,说,“可不是吗?”吴佑威这下笑容彻底垮了,剑眉简直就要倒竖,看着闫稑的时候眼底能放出冷箭。闫稑却不想再跟他逞口舌之快,转而微笑问向文惠,“你什么时候开学?”“八月中旬就要去到校了,还要适应一下环境,毕竟中大跟内地的高校制度有些不同。”向文惠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不去美国读啊?”他握着右手胳膊的左手麻了一下,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也不回答。回住处的路上,闫稑忽然想起了那次跟吴佑威的争执。当时他在星巴克进行一次面试,出来的时候遇见了吴佑威。确切的说,是被吴佑威追了上来。吴佑威一抓到他就把他推到万象城外的玻璃墙上,问他是不是要出国读书。闫稑并不想理会他,转个身就想走,没有想到又被他推到了墙上。彼时闫稑穿着学生制服,还打了领带,吴佑威扯着他的领带,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闫稑就这么皱眉了。该被骂的都被骂了,说他不负责任,说他自私自利,说他玩弄感情,闫稑心底是莫名其妙的,根本就没有办法给吴佑威想一个借口:他到底凭什么对他颐指气使?大概是看闫稑毫无反应,还是一心想走,吴佑威居然就一拳挥到了闫稑脸上。还好闫稑反应快,往旁边侧了一步,那一拳没有打到,眼镜却掉到了地上。吴佑威抓着他的前襟,气呼呼地瞪着他,“你给我保证,你会好好对他!绝对不会离开他!”闫稑其实非常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何况他一点也不认为吴佑威有资格命令他。毕竟也是年少气盛,闫稑一把扯开了他的手,反手就抓住了吴佑威的衣襟,逼视着他,声音就冷酷了起来。“少跟我发号势令,有种你考到北京去,否则拿什么跟我争?一天到晚上跳下窜,有书不读,正事不做,就只知道花钱耍猴戏。你再这么下去,就算我不在了,也轮不到你,因为他最烦的就是你这种人!”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吴佑威,无论他对林珏如何的热切和主动,在闫稑看来不过是幼稚和可笑。但如今看来,是他自己更像个小丑。闫稑也认为自己已经非常理智和沉着,没有想到,有人比他更甚。从知人事开始,闫稑都是清醒而思虑的。哪怕真的遇到什么难题,他也会找到解答问题的思路,顺着思路来考虑,再难也能找到答案。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脑海里除了茫然还是茫然,有无数个问号,但无一不是“为什么”。闫稑想不通。他在回忆里地毯式地搜索,想知道他和林珏之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他是在哪一个细节又不经意地伤害了林珏,或者在哪一个时刻忘了给林珏安定和安抚。他想不明白,那时诚恳得乃至真挚的林珏,认真坚定得连他都震撼和害怕的林珏,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先走了。闫稑关上了门,按了两下开关都没有看到屋里的灯亮起来。他不得不从屋子里退出来,外头望向房门上头的空气开关,发现原来是跳闸。因为已经做了过视力矫正手术,那个开关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已经落下来了。他想了想,也没有进屋去找撑衣杆,而是关上了门,抓着防盗铁门的杆子,腿往旁边走廊栏杆上一抬,一个借力就踏了上去。身高是足够的,闫稑站到扶栏上的时候,甚至比空气开关还高出了一截,轻易就把开关给重新打开了。只是天气太热了,这些天他吃饭应付,要跳下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暗,脚下一松就从栏杆上往下跌。闫稑大骇,手忙脚乱抓住防盗门的铁杆,可还是来不及,人往楼里面摔,脚踝以歪斜的角度打在水泥地板上,往后一滑额头就磕到了旁边的台阶上。疼痛和震荡以后,随之而来的则是麻痹,没过多久,闫稑就感觉额头上淌下了一股温热的液体。在黑暗当中,除了视觉以外的其他感觉都更为突出,他闻到血腥的气味,也听到血水滴在地板上,发出略带黏着质感的声音。闫稑抹了一下被血粘得沉重的睫毛,摸索着楼梯的扶手,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没站稳,一个趔趄就坐到了台阶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衣襟都被血滴湿了,渐渐失去意识的闫稑才扯回了一丝清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