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匪不为所动,还反问他:“认识久又怎么样,况且谁说我和他做了几十年朋友的?笑话,我和他认识统共五年,有三年里还一句话都没说过,满打满算能凑个一年半吧。” 他还说:“你今天找我来,该不会是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我别帮叶卜的忙了吧?” 心事被说中,司马九龙一时退怯,容匪在那封焦黑的信上熄灭了香烟,反倒劝起了他:“你别费劲了,我帮叶卜是帮定了,要翘我这个墙角,你还是省省吧。我和柳卅不一样,他有大义,有大情,我这个人活得十分自私,做一百件事,一千件事,交一个朋友,两个朋友,都是为了我自己。” “柳爷是真心把你当朋友啊!他从鲨鱼岛出来就去了朝阳街,他还以为你死了,给你去扫墓!” 容匪不高兴了,扣上西服扣子,对司马九龙道:“我和他从来都不是朋友,没可能当朋友。”他指了圈桌上的点心,道,“给柳卅打包了吧,这些他最爱吃。”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司马九龙一个人在包间里傻站着。他耳边寂静,无端端被一股寂寥控制了心绪,叹息了声,坐了回去。满桌的点心动都没动,茶水也是一口没喝,只有那烟灰缸里多了把灰烬。司马九龙本就看容匪不顺眼,这一面见下来,厌恶的情绪只增不减,更是添了许多问号,许多他想不明白的事。容匪和柳卅到底什么关系,柳卅称他为朋友,可为什么容匪说他们没可能当朋友?这几十年那两座墓碑却又怎么葬的是两个大活人?这么多年,他们真的再没见过? 不过再怎么烦恼,这么许多事也不可能让他在金菊园想明白了,司马九龙起身,抓起两个流沙包塞进口袋里,出门叫了辆车就回到了健身房。 柳卅这会儿正在练拳,看到他进来了,起先只打了声招呼,等他走近了,柳卅鼻子一皱,收起了拳势,把司马九龙叫到了一旁,问他道:“容匪找你了?” 司马九龙真是败给他的鼻子,但又不愿告知他详情,模糊其词:“嗯,见了一面。” 柳卅审视了他一番后,道:“少接近他为妙,他心思比较多。” 此话一出,司马九龙就犯起了嘀咕:“柳爷,你怎么和他成了朋友,这个人看着就是个无情无义,贪图荣华富贵,自私自利的人。” 他最想不明白的还是这件事。 柳卅不回答,司马九龙和他站在墙边,递给他一个流沙包,他自己也拿了一个:“金菊园的,特出名。” 听到金菊园三字,柳卅明显一怔,但随即就笑开了,拿起包子蹲在墙边吃。司马九龙也蹲下,他看柳卅吃得特别香,自己也有些饿了,一口咬下冷了的包子,沙沙的内馅儿流了他满嘴,他听到柳卅说话了。 他道:“他救过我,也为我而死过,单凭前面那件事,我就忘不了他了。” 司马九龙忽而领悟了,心都跳快了几拍,但这种领悟却如同雾里看花,只能是依稀看个大概,点不破,讲不穿。他又咬了口包子,柳卅写得没错,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回事大概和爱有着莫大的关系。 司马九龙一时惶恐,狼吞虎咽吃完手里的包子后就把柳卅拉去称重,体重达标,柳卅圆满完成了任务,他笑得很开心,伸手就问司马九龙讨第二个流沙包。司马九龙奈他不何,给他打了杯营养汁,里头多放了些草莓蓝莓。隔天去散打大赛会场称重,顺利过关后柳卅没有立即离开,他在现场将来称重的选手看了一圈,司马九龙知道他是在掂量对手的能耐呢,回去时他就问柳卅:“柳爷,您看这一百万有把握吗?” 柳卅一点都不谦虚:“不在话下!” 他这天心情特别好,硬是要司马九龙陪他练拳。司马九龙对拳术并不精通,只练过点咏春,充其量也就是个散打高手,柳卅却是一板一眼地要和他过招拆招,才十个回合下来,司马九龙就大呼饶命不肯干了,且不说柳卅手上的力道他吃不消,两条手臂被打得通红,光是他腾腾的杀气就够他折寿好几年了。柳卅放过他后,他却没走,就在边上看着他打拳,闲闲与他搭话,问道:“柳爷,您在鲨鱼岛上也练拳了吗?” “练。” “除了练拳还干别的什么吗?” “煮饭,吃饭。” 司马九龙扯扯嘴角:“就没别的消遣了?就这么过了……”他顿住,先在脑中说服了自己,才说,“过了几十年?” 柳卅还是言简意赅:“对。” “从没出过岛?” “清明,新年。” “啊?” “扫墓,收拾屋子。” 司马九龙遂说:“那也够无聊的……那女朋友呢?” 他这两天为了监督柳卅减重和训练,几乎和他形影不离,柳卅话不多,表情也少,加上眼神很凶,平白无故地就生出了霸道威严的气场。但他本人其实没什么架子,高兴了就乐,一顿没吃饱就愁眉苦脸,碰到看不惯的事就要出手。极偶尔还会暴露出点少年心性,有回看司马九龙玩一个手机游戏看得手痒痒,司马九龙就给他也弄了个手机下了这个游戏,柳卅玩了一整晚,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把手机还给司马九龙,义正严词地说不要在让他看到这东西,玩物丧志!司马九龙就把手机收了起来,一天的训练结束,柳卅就又来问他手机有没有扔了,司马九龙眨眨眼,柳卅就说:“东西既然买了就别随便扔了,不要浪费钱。“ 司马九龙听明白了,把手机拿出来给他,他耍了个心眼,把里面的游戏删了,柳卅一拿到,眼睛成了大小眼,司马九龙就拍拍他说:“柳爷,不要玩物丧志,游戏记录都没了也没什么,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嘛!这个手机你拿去用。” 柳卅什么也没说,耷拉着脑袋就继续去打沙包了。 总之,忽略他的诡异来历,司马九龙现在完全以朋友的眼光看待他了,和他聊起天来话题更是肆无忌惮。 柳卅听到那个关于女朋友的问题,眼珠斜了斜,说:“心小,住了一个人就住满了。” 司马九龙还想问问那这个人是谁,转念又住了嘴,跳上擂台,活动腿脚,对柳卅道:“来!我陪您练练。” 柳卅笑了,他笑的时候不多,但笑起来就是笑,那是他真的开心,和容匪的皮笑肉不笑完全是两码事。 司马九龙一拳打出去,劝容匪离开叶卜算是失败了,他也不琢磨这件事了,当务之急是替柳卅赢下这一百万奖金,灭灭叶卜的气焰。最好能让叶卜浑身不舒坦的脑子发昏,干点离谱的事出来,他们就能再下一程,尽早将他赶下龙头宝座。 柳卅参加散打大赛的事十分秘密,比赛正式开始后,他每每出场都是以面具示人,刚开始时周围并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但在柳卅连赢三场杀进决赛圈之后,司马九龙接到一纸通知,组委会发函,接到众多选手投诉,他们要求柳卅以真面目示人,否则谁知道每场参加比赛的人都是不是一个人?他们的怀疑不无道理,可眼看柳卅势如破竹,明显是要打进决赛的,决赛时多家电视台和网络平台都会参与直播,柳卅要是摘了面具那不就等着条子冲进会场抓他个现行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