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缪精力旺盛,打完篮球还要去参加长跑训练,每每从学校出来,都已是夜幕低垂。有天去自行车库拿车时,陈幼雪时不时往薛缪屁股后头看。薛缪拍他:“你干吗?看什么?”陈幼雪小心问:“你的尾巴……今天被人踩到多少次?”薛缪说:“还好。”陈幼雪又看了眼,他好奇那尾巴的手感是什么样的,是毛茸茸,蓬松松,还是会有些扎手?“诶……”薛缪瞥瞥他,“你……要不要摸摸看?”“啊??”陈幼雪大惊失色,竟慌张起来,摆手说,“还是不要了吧,不要了。”他赶紧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开了锁骑上去。薛缪在他身后说:“你不要后悔啊,以后都没机会啦。”“快走吧。”陈幼雪催他。“真的以后都没有机会啦!”“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啦!”陈幼雪顶风骑在前面,飞快驶出校门,一点微风把他的脸越吹越热。这天晚上他做梦,梦到他躺在一片草地上,抱着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睡觉,那狐狸身上还香喷喷的,他睁开眼睛去看,那狐狸长了张薛缪的脸,头发上顶着两个毛耳朵,正抱着个肯德基全家桶大吃特吃。这天周末,薛缪又来找陈幼雪出去玩儿,说是平时打篮球的朋友组织的聚会,这样的聚会,陈幼雪之前已经被薛缪拉着去参加过两三次了,他不喜欢热闹,无论是去游戏厅还是去KTV,他都只是在边上看着,没什么参与玩乐的兴致,但薛缪来找他,他还是跟着去了。到了约定的水上乐园门口,陈幼雪一眼就看到好几个本班的同学,大家见了薛缪,都笑着招呼他快过去。有个本班的男孩儿看到了陈幼雪,目光一滞,走上来拦住了薛缪和他说话,直接道:“怎么又和他一起?他好没劲啊。”他并没刻意回避任何人,声音也不低,他这句话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有些人三三两两聊起了天,有些人低头玩起了手机,薛缪没说话,只是看了眼陈幼雪。陈幼雪一摆手,说:“你们玩吧,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事。”他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回头看,没敢。临近五月,走在路上已经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蝉鸣。陈幼雪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想琢磨些什么,比如电子游戏的进度,昨天看到一半的小说的情节,但他脑袋里很空,没什么想事情的劲,想了也没劲。他的耳朵里灌满了蝉声,心里也是,就在那蝉声起落间,忽地又混进了些脚步声。“喂!”陈幼雪肩上一重,有人从后面拍了下他,大声喊他。陈幼雪转过头,他看到薛缪,两人互相打量,薛缪先笑出来,把他往前面拽:“走啊,我们走吧。”他带着他走的方向并非水上乐园的方向。陈幼雪问道:“要去哪里?你怎么过来了,爽约不太好吧?”薛缪哈哈笑:“我也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啊,走啦走啦。”“水上乐园好像挺好玩的。”陈幼雪说。“啊!我们去花鸟市场吧!”薛缪眼睛一亮,拉着陈幼雪就跳上了进站的公交车。车上有许多空座位,两人却都站着,拉着吊环摇摇晃晃地看外头的风景。“水上乐园没什么好玩的,我去过好几次了。”薛缪说。“我没去过。”“那下次一起去吧,等天再热些。”薛缪的眼神有一瞬从窗外移开了,投向了陈幼雪,他说,“你别介意啊,周铭看你比他帅,怕你抢了他的风头。”“不介意啊,我本来也不喜欢和很多人一起。”薛缪的脑袋靠在胳膊上,歪着站着,问道:“你怎么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多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两个人呢?”“两个人……”陈幼雪顿住了,他看薛缪,看到那眼中明亮的光彩,他马上说,“也可以很自由!”薛缪笑得眯起了眼睛,他和陈幼雪在三站后下车,徒步走去了车站附近的花鸟市场。薛缪爱看鱼,和一家鱼店店主混得很熟了,店主看到他来了,直接放他们去店后面看鱼,据说是非常名贵的龙鱼。他们轻轻靠近,薛缪小声的和陈幼雪说:“它胆子很小,说话不要太大声。”陈幼雪连连点头,薛缪把他拉在后面:“我和它已经很熟了,你还是第一次见到它,你先藏在我后面吧,慢慢介绍你们认识,我拉你手的时候你可以看一看它。”陈幼雪听话地贴在薛缪背后站着,那尾神秘的红色龙鱼被养在避光的暗处,室内很安静,氧气机的声音也很轻,空气中有点淡淡的酸味。薛缪微伏下肩膀,弯着腰看鱼缸。陈幼雪也跟着弯腰,他的视线被薛缪挡住了许多,他只能看到那玻璃鱼缸中发出的蓝色荧光,这光照着薛缪的脖子和上衣,他和那玻璃鱼缸渐渐有些不分彼此了。陈幼雪没有胡乱张望,他低头看着他和薛缪握紧了的手,他耐心等待,等待薛缪拉一拉他的手。片刻过去,薛缪扯了他一下,回头用极轻细的声音和他说:“你过来。”陈幼雪悄悄挪到他身边去,他终于看到了那条红色的龙鱼。它正背对着他,尾鳍在水中摆动,丝绸一样顺滑柔软,它的鳞片好像会发光,红得鲜艳夺目。“你该不会是在垂涎它的鱼肉吧?”陈幼雪和薛缪咬耳朵。薛缪皱眉:“鱼肉好难吃。”两人的的目光又都落在了鱼缸上,红龙鱼的腹部稍显粉色,游动的姿势异常缓慢。陈幼雪问道:“你怎么介绍我们认识的啊?”“我说你是我的同学,同班同学。”“鱼知道什么是同班同学吗?”“大概……知道吧。”那龙鱼快要转过身来时,薛缪推推陈幼雪,陈幼雪识趣地又躲到了他身后。他靠在薛缪颈边悄声和他说话:“听说金鱼只有五秒的记忆,所以它们经常会忘了自己有没有吃过鱼粮,就一直吃一直吃,好多金鱼都是撑死的。”“那它知道自己是条鱼吗?”“可能早就忘记了吧。”陈幼雪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问薛缪:“你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狐狸的?”薛缪还握着陈幼雪的手:“很小的时候,大概小学的时候。”他手心里出了点汗,等红龙鱼又转过身时,他和陈幼雪说:“走吧。”他们后来还去看了店里的其他鱼,多数鱼类陈幼雪都叫不上来名字,但颜色都很缤纷,胆子比龙鱼大多了,贴着玻璃鱼缸随便看都吓不着它们。店主还给了他们一包鱼粮,陈幼雪没敢喂,怕这些鱼没有记性,活活撑死。从鱼店出来,两人往市场深处走,薛缪买了盆仙人掌塞给陈幼雪,说他和仙人掌很像,没人敢接近。“那你不是人吗……”陈幼雪拿着仙人掌,看看薛缪。薛缪大叹:“我不是人啊,真的不是。”路过宠物店时,店里的一只小博美冲薛缪叫得很厉害,薛缪对陈幼雪挤眉弄眼:“看到没有?同类相吸,狐狸犬认出我来了,不过我不怕,它说不了人话,只能乱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