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吃了碗干面,身上确实脏得难受,他谢过那跑堂的,上楼拿了换洗衣裳就钻进了热气腾腾的澡堂。这座小城虽地处荒漠边沿,倒不缺水,听说城外头不远处就有汪清泉,可谓水源充足。此时已是深夜,放眼望去,那白蒙蒙的雾气中也瞧不见人影。季清在水池边上来回踱着,他虽怕水,倒不讨厌沐浴净身这等事,只是这水池乍一眼看不到底,心里发虚。他正犹豫时,却听哗啦啦一阵水声,有人驱散开他身前白气,自水池深处向他而来。季清看到他浓黑的发,进而看清他的脸,接着便是宽阔胸膛和结实的手臂。他有双好看的手,手心中带着若隐若现的香甜,他又向他伸出手,对他说,“别怕,这水不深。”他言语中似乎带无形的法力,季清望着那双手,便真觉得无所畏惧了。他抓着赫连夏的手腕踏进水池里,感觉脚踩到了底部才长长叹出一口气。赫连夏看他如释重负地表情,问他道:“你小时候就怕水?”季清松开他手,朝脸上扑了扑水,回道:“反正懂事起就怕,总觉得水里有奇怪的东西。”“奇怪的东西?”“要吃了人一样,长得凶恶。”季清靠在池边,说道:“梦里梦见这长长的奇怪东西从水里飞出来要吃我。”赫连夏取笑他道:“当真还没长大,梦里的东西不可信。”季清这回没和他顶嘴,扭头,背过身,趴在水池边缘问他,“赫连大哥,你喜欢我哥吗?”“你说呢?”季清侧过脸看他,朦胧水汽中他深刻的五官与如瀑的黑发愈发生动,是浓烈,却百看不腻的长相。他枕在自己胳膊盯着赫连夏看,如此肆无忌惮,将平日里的“不敢”“不能”通通抛在脑后。他觉得他好看,似曾相识般,花一样绽放在记忆深处。他轻声回应,“那你又为什么喜欢他?”因为他身上的莲花吗?那如果世上还有再多一个人也有这莲花印记,你还会喜欢我哥吗,还是会立即转身?他想问,却没问出口,只默默听到赫连夏的声音在耳旁起起伏伏。他说:“我前世与你哥相约,若是今生能将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出来,之后的几千几百年就再不分开。”“前世?”赫连夏对季清笑了笑,指着自己脑袋,说,“我这里有前世的记忆,可惜你哥没有,所以我来找他,来告诉他,来喜欢他。”赫连夏见他一知半解,满面懵懂,又解释道:“姻缘天注定,前世有缘,今生也注定要在一起。”季清没心思去弄明白他口中的前世今生,问他,“你高兴吗?遇到我哥你高兴吗?”“那还用说,”赫连夏笑着,“我找了他好久好久,多亏遇上你。”季清也笑了,“那我算是红娘?”赫连夏才想回答他,看他面色一变,逼近到他面前,恶狠狠道:“你要敢负我哥,我追你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杀了。”赫连夏朗声笑了,摸着他脑袋,道:“我还怕你哥负我,将我一脚踹开呢。”季清将他这话记下,直到他走出水池时还提醒他道:“赫连大哥,你今日和我说过的话可不能忘!”赫连夏回头看他,他已转身游向水池另一头,背后那朵牡丹在一片水汽氤氲中开得妖艳。19、第十九章 ...天昭神教总坛外把守森严,三人在门前晃了一圈才想找后门溜进去,却有个衣衫艳丽的女子自教中走出,喊住三人,对他们说道:“三位留步,教主有请。” 江墨卿听了,对季清道:“看到没有,这就是狗的嗅觉,我们才走到这里他就闻出来了。” 季清拱了拱他,“都到别人家门口了,你别狗啊狗啊的喊,到时候真放狗咬你。” “你这是在担心我?” 季清推开他凑到面前的脸,江墨卿这几日心情好得出奇,对着大片黄沙,都能喊出“好风景”这种不要脸的话。他还总缠着他,半夜三更爬上他床,钻进一个被窝更是平常。后来住客栈时索性只订两间,不过要说他不老实他却也没有作任何越轨之事,还是和往常一样爱占季清便宜,摸手捏脸的事没少干。 天昭神教总坛颇大,绕进绕出好多庭院那女子才在初庙宇似的建筑前停下。她恭敬地喊一声“教主”,门开了,她笑着将三人迎进去,给他们关上门。 屋里摆设类似中原祠堂,四面挂着遮蔽日光的黑布,全凭红烛火光照亮物事。两排牌位正对着三人。屋中还盘旋着股奇香,季清嗅了嗅,寻到那发出香味的香炉。江墨卿也是注意到了这摆在角落的铜质香炉,一挥袖,引来阵轻风,将那香炉掀翻在地。赫连夏随手取了供奉着许多牌位的案几上的清水泼洒过去,立时灭了那香。 “楚教主既叫我们来,还拿这七里夺命香招待我们,人却不出现,怎么说得过去。”江墨卿笑着踱到那众多牌位前,随手抓了一个,那上头写着许多季清看不懂的字,却听江墨卿将它们一一念出。 “还有心给自己师傅师兄弟立牌位。”江墨卿笑道,“不知这里可有花老板的牌位。” 此话一出,烛火闪动,自房顶上飞下来个人。季清一惊,他进来这么久还真没察觉出房顶上还藏着个人。他不禁抬头望向房梁,大约是因为烛火不够明亮的关系,什么也望不到。再看那飞身而下的人,面孔惨白,长相清秀,黑衣裹身,身形气度都像极了暗中出没的蝙蝠。 “三位好大的胆子。”他开口说话,声音尖利,还带着些阴森。 江墨卿扬眉笑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劝楚教主还是早早放了人。” “楚飞,白家当家的与你无冤无仇,你抓他对你有什么好处。”赫连夏直呼其名,似是让他感到不快,清秀面庞忽地狰狞,目露凶光。季清见状,也附和道:“你快快将我大哥交出来。” 楚飞听了,脸颊抽搐着,挤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他与我无怨无仇,可惜你赫连夏与我有怨有仇。我不杀你,怎么能助三皇子夺得皇位?” 江墨卿瞥他一眼,道:“你们这破事我本不想管,楚教主你栽赃我千岁宫的事我也可以不去计较,只是你掳走白家大哥这么个明事理的好人,我就不能不管了。” 季清瞪他,“要救人就快出手,说这么些有的没的干嘛?” 楚飞哈哈笑,说,“人我可以还给你们,不过一命换一命。”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瓶,抛给赫连夏,“在中原时行驶不方便,可西域是我的地盘,赫连夏,你要想带着人一起逃走,这主意还是尽快打消。” 赫连夏捏着瓶子,问他,“这是?” “上回和千岁宫借的染血朱砂还剩下一点,你用了吧。”楚飞扬起衣袖,“我这人说话算话,你只要喝了,我一定把人交还给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