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光担忧地看了眼王夫人,“我很想听,但我想这应该是不好的回忆,这会使你难受。”王夫人摇摇头,“说出来也许会使我的负罪感小一点。”于是,王夫人开始讲她的故事。王夫人本名方莹,有个差她十岁的妹妹叫方晶,妹妹很黏姐姐,方莹走哪都要跟,是方莹的跟屁虫,为此方莹很烦她,有次和朋友出去玩,避免妹妹跟着,骗她在家门口乖乖坐着等她回来,方莹把手表留给妹妹,对她说,“晶晶,你看好了,这根最长的针从十二这里再转回到十二,转过第十圈的时候姐姐就回来了,到时候姐姐给晶晶带好吃的。”方晶开心地直拍手,乖乖坐在椅子上傻傻等方莹回来。那天方莹玩到很晚才回家,压根把妹妹忘记在脑后。父母都以为妹妹跟着姐姐一起出去的,而姐姐还以为妹妹应该呆在家里,人不见了,一家子急的团团转,满城找人,所有认识的不认识都打听了个遍,听附近的人说下午看到有人领着孩子往火车站那边去,很快来到火车站,可是遍寻角落,杳无踪影。当时已经晚上,离事发过去好几个小时,方家家长报警。报了警也只是图个心理安慰,头几个月,方父方母一有时间就去警局,每次都没有消息,有一个警察坦承告诉他们,每年人口失踪案,小孩拐卖案那么多,能找到的毕竟是少数,有那时间还不如趁年轻再生一个。方父气赳赳回家,打包好行李,辞了工作,开始漫漫寻女之路。这样一找便是好多年,好在那时候方莹已经长大,不需要过分操心,老两口全国各地地寻找女儿,各种方法都尝试了,最后还是没有结果。方莹说,父母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他们没有责怪她,也没有说一句重话,她还记得她抱着爸爸痛哭,她说她恨透自己了,爸爸打她骂她都行,可是爸爸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告诉她,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这最后一个心肝了。故事的最后,妹妹依然下落不明,父母也因长年奔波心情抑郁而身患重病相继去世。晗光听完,心情异常沉重,难受又感动,心情复杂,喉口泛酸,吸了吸鼻子,到底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这种时候,当事人已经经历了坎坷最难熬的时候,时光磨砺下反而平静能够叙述,往往听的人心潮澎湃难以平静。晗光没有想到王夫人背后竟有这样一段悲伤的经历,要不是今天她自己告诉她的,晗光一定不会相信,像王夫人这样的人会和不幸两个字挂钩。回家的路上,晗光忽然很郑重地对开着车的男人说,“叔叔,你有没有觉得我特别负能量?”温浩骞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她,挑了下眉,“你知道你孔叔把你比成什么吗?”晗光来劲,故意撩了撩头发,手托下巴,自恋十足道,“性感?美丽?智慧?”温浩骞摇头,“小强。”小强?那是什么鬼!男人幽幽补道,“打不死。”打不死的小强!温浩骞,你死定了。池晗光眼睛瞪他,“我很认真。”车子拐弯,温浩骞看向她,“我也是。”“……”“小强不是贬义词。”“哦,我替小强谢谢你。”“……”酝酿的情绪被不合时宜地打乱了。温浩骞看了眼她,小丫头扭着脸不看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抽着气,一脸不开心。窗外流泻的霓虹和车灯灯影在女孩脸上滑过,侧脸安静又柔和,异常动人。晗光只顾着生气,没注意减速下来的车子。男人要说什么,晗光抬手止住,“请叔叔你现在别对我讲话,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好,”温浩骞点点头,“我等你。”晗光手撑头坐了会儿,发现车子停下了。这是一条繁荣忙碌的街道,路两旁商铺鳞次栉比,灯光投射出来,在路上撒下一道明亮,行人自那道光中来往,步履匆匆。晗光收回投注的目光,“我以为我很不幸,直到今天才发现,人生那么漫长,每个人都会经历阴霾的日子,我们不用把这段苦痛刻意放大,只要前行,前行就可以了,对不对?”她转过头看向驾驶位,灯的影子落在他身上,男人的脸,忽隐忽现。温浩骞想摸摸她的脸或者头发,告诉她,她已经很坚强,不用再一个人死扛着那份悲伤的心情,“你知道男人对女人意味着什么?”池晗光眨眨眼睛,“男人难道不是为了和女人生小孩用的吗?”酝酿的情绪再次被粉碎,温浩骞看着她,颇有些无奈道,“你在这里和我讨论生小孩?”池晗光看看周围,“哦,大街上,怎么了?”她的表情挺认真的,看来没有往坏地方想。温浩骞仔细一想,也觉得挺下流的,没说话,就这么看她一会儿,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随意地轻叩两下,坐正身体拧钥匙发车。晗光本来想问的他和羽婷的事,温浩骞一瞬间变换的目光促使她打消注意。她有时候会忍不住去想曹羽婷是个什么样的人,女人之间总喜欢做这种比较,即使那人已经故去,这假想敌却还在,她不藏在世界哪个角落,藏在那个男人的心里,张爱玲把这称白月光。白月光多美啊,比起蚊子血来说,多令人向往啊。大多数时候,晗光忍着不想,显得自己小气吧唧,但是今天可能因某种情绪感染,特别想知道,又想到他问的问题,男人对女人意味着什么?她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男人和女人之间,结了婚的男人和女人之间,她觉得因吸引相互靠近,彼此了解产生联系,独立却不依赖,这是她认为的健康的相处模式。晗光开始思考,温浩骞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喜欢温浩骞又是因为什么呢?可能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习惯他在身旁了,那种家人一样的依靠让人产生安全感,哪怕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只要他在身边,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是铠甲,她确定了。“意味着是什么呢?”她看向旁边开车的男人,想听听他的答案。温浩骞没明白过来。“男人对女人意味着什么?你还没告诉我答案。”晗光坐直身体,眼睛牢牢看着他,心莫名紧张起来,害怕听到令人失望的答复。前方红灯,温浩骞踩下刹车,目光平视前方,“是安全感。”光下树的影子稀疏斑驳,轻轻在他肩头落下一片。车子在白线前缓缓停下。他侧头过来看着她,眼睛像星空倒影。她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但是此时此刻,看着他的展露在脸上的笑容,她有一种冲动,想留住,牢牢抓在手心里再也不放开,哪怕是沙子,哪怕会沿着手指缝隙逃走,她还是想努力试试,靠自己的力气,紧紧抓住眼前的幸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