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俏来了,怪冷的,快来火盆这儿坐下,女儿家可不能着了凉。”贺三婶说着,眉眼弯弯,竟然没有之前那么惹人厌了。贺知春冲着她行了个福礼,“三婶,知蓉姐姐安。”她说着,也坐了下来,让木槿将她带来的锦盒打开,里头是一整套金光闪闪的头面首饰,颇为富贵。贺知乐瞧了,冷哼了一声,却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显然心中欢喜得紧。贺知春瞧着有些奇怪,她这是一夜之间就想通了?且不管她是如何想通的,只要她不闹腾,那就是谢天谢地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一晃阿姐都要出嫁了。杨家是个不错的人家,愿阿姐与姐夫能够白头偕老。姐夫日后也是要去长安选官的,届时我们姐妹二人,便能再聚了。”贺知乐听得贺知春这一番话,脸上的神色有些莫名,她深深的看了贺知春一眼,干巴巴的说道:“那可真是难为阿俏替阿姐着想了。”贺知春见她阴阳怪气的,也懒得多言,反倒是与贺三婶说起贺知诚来。过不多时,就瞧见贺美娘携着她的小姑子林宝一道儿来了,“乐娘,小姑来给你添妆了。”她说着拿出了一对玉镯子,而林宝则是放了一支海棠花碧玉簪子,同贺美娘送的那个正好配套儿。贺知春这些年忙着知味记的事,几乎没有什么闺中密友,林宝勉强算得上一个了。林宝性子爽利,一见到贺知春便跑了过来,“你都听说了吧,我过两日便去长安了。”贺知春拍了拍她的肩,“难为你了。”林宝眼一红,“旁人知道我被陛下看中,要进宫去当宝林,都艳羡我,说着风凉话。唯独你说到我心窝子里去,可见只有你待我是真心实意。”林宝的外祖家在长安做官,今年秋日她与母亲去长安探亲,岂料在街头偶遇陛下,陛下见她娇憨,便开口一句,你叫林宝,那便进宫做朕的宝林吧。可是林宝不过十三四岁而已,陛下已经年迈,一树梨花压海棠,梨花美了,海棠可不美。林宝说着,擦了擦眼角,“今儿个是乐娘的好日子,咱们不说这个了。”贺知春点了点头,又同她说起衣服首饰来,时不时的用余光瞟着贺知乐,只见她听闻林宝要进宫,也神色自若,心中更是犯嘀咕,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她想着,冲着身后的阮麽麽招了招手,附在她耳旁压低声音叮嘱了几句,阮麽麽点点头,便下去了。可一直到添妆的人都来过了,吴麽麽也上了船,也不见贺知乐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贺知春只当是自己个多心了,就这样一直到了贺知乐出嫁那日。这婚事按照的是贺家老家米花村的习俗,半夜里接亲。整个贺府里头都张灯结彩,大红绸子挂满天,就连府门外的小巷里,都用一整捆红布铺出了一条路,两旁的大树上,都缠绕着大红的灯笼,住在附近的街坊邻里,都忍不住伸出了脑袋看热闹。等到夜半三更,杨家的人吹着唢呐点着爆竹一路里走来,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戴着正冠,喜气洋洋的,在他的前头,有两个年幼的小娘子提着灯笼。这小娘子并非是婢女,反倒要求是杨家的妹子或是侄女儿。以体现婆家对新妇的重视。贺知乐穿着绿色的薄袄,上头层层叠叠的绣满了一朵又一朵的牡丹花,而那牡丹花的花蕊,竟然是用南海珍珠攒成的,是贺家绣坊里的绣女,忙活了整整半年才绣制而成的。她的头上也戴着一个珍珠百花冠,金色的流苏垂到耳旁,额间贴着花黄,就连贺知春也忍不住感慨,贺知乐虽然性子很差,但生得的确很好。大庆的新妇不用盖头,用的是一把团扇,半遮半掩着面庞,有一种欲遮还羞的美。贺家大摆宴席,热腾腾的蒸菜飘香四溢,杨家人一直吃到了天蒙蒙亮,这才正式开始接亲。因着府里的人同贺知乐都不是太过亲近,便随意的阻拦了一下杨远,让他做了几首诗,便放他进去背了贺知乐出来。王氏捂着嘴,眼泪唰唰的往下流,贺知乐瞧着也红了眼,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着从杨远的背上跳了下来,对着王氏咚咚咚的嗑了三个响头,然后开始哭嫁了。贺知春原本也想挤出几滴泪来,可怎么眨眼睛也眨不出来,再一瞧贺阿奶,得了,她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显然还在记恨贺知乐的所作所为,别说哭了,她能站出来,都当是给贺余面子了。待杨远将贺知乐背上了马车,贺家的家丁们便与杨家家丁一道儿押着一箱箱的嫁妆随后而行。贺家送嫁的人是贺知易,他一路得送到潭州去。等迎亲的人走远了,贺家便开始摆宴,款待亲朋。嫁女不是娶妇,没有大开流水席的道理,众人三三两两的吃了,便都回去补眠去了。等贺知春再起,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一想到贺知乐出了贺家门,从此便是杨家妇,觉得这天都晴朗了!好啊!就算再出幺蛾子,那也是祸害杨家啊!简直是值得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她想着,忍不住打了一套拳,一直打到鼻尖冒了汗,这才沐浴更衣了去了贺阿奶那儿。“阿奶阿奶,不如我们打个糍粑庆祝庆祝?”第87章 什么鬼!贺阿奶钉了一下贺知春的脑袋,“你这个促狭鬼!你阿娘听见要恼了。”贺知春吐了吐舌头,摇了摇贺阿奶的手,“那阿娘恼我的时候,阿奶可要帮我。阿奶阿奶,咱们一起打糍粑吧,旁人做的,就是不如阿奶做的好吃。”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要打糍粑,蒸鱼糕,做藕丸子,鱼丸子,肉丸子,贺知春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流了一地。这些她开的铺子里虽然都有,可架不住都是想要自己个做的那个年味儿。虽说是让贺阿奶做,但主要还是厨上的人在她的指点之下做。贺知春则净了手,在一旁搓着藕丸子,油锅烧得热热的,将那丸子往里头一扔,呲啦呲啦的便变成金黄色,咬上一口,舌头都得烫起泡来。贺阿奶瞧见了,赶紧让人取了冰酒酿,让贺知春含了一大口,“又没有人跟你抢,吃那么急做什么?”贺知春疼得呲牙咧嘴的,“实在是太香了,忍不住啊,阿奶!”贺阿奶无语的摇了摇头,一旁站在磨盘旁边喂黄豆,盯着下人们磨豆腐的贺阿爷瞧着,罕见的笑了起来。贺知春见贺阿爷和贺阿奶终于一展笑颜了,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也不枉费她烫了舌头了。直到贺阿爷的豆腐脑热腾腾的出了锅了,贺知礼才领着贺知章打着哈欠走了起来。他今儿穿了一件粉嫩嫩的常服,腰间的玉带松松垮垮的耷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的在头顶用绸带挑了一缕系成了个小啾啾,其他的散在脑后。可能是因为刚刚起身的缘故,还有些睡眼惺忪,看起来带着几分迷离之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