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士郎一步之遥的神父垂下视线。看着面前的,自己最为虔诚的信徒,神父将手搭上养子轻颤的肩膀:“一直以来,你都是温柔得过分的孩子啊。”“因为……你们是最重要的人。只要令家人露出微笑,我便格外满足。”“不过,”神父毫不留情地给予养子重击,“现在的我,是你的敌人。”悲叹的笑容在士郎脸上浮现,然而很快便转为肃然:“没错。我绝不愿在战争中伤害您,但如果您执意追求圣杯诞生,我便唯有出手阻止。”凝视首次强硬针对自己的少年,神父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你下定决心,便无人可以阻挡。所以,”他微笑着迫近对方,“必须在此刻将绝望给予你。”士郎琥珀色的双眼再度震惊地瞪大。自方才起便颇具安慰意味地搭在少年肩上的手猛然下压,钳住肩膀。以能够摧折骨骼与内脏的力道,神父倏地出拳,击向少年肋下。骨骼开裂的细小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内回荡,继而被鞋底与木质地板摩擦的尖锐声响所覆盖。纵然神父可观的力道扭曲了肩颈的肌肉、肩胛骨亦在重压之下增添裂痕,少年还是凭借身体的战斗本能跃向远处,避开致命一击。与拳法登峰造极的父亲近战无异于自杀,至少也要用黑键对抗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那是早已习惯凶险战争的少年瞬间得出的结论。然而,纵然面对来袭的铁拳只能退避,拳脚相接时关节因强烈的撞击而钝化,士郎仍旧犹疑着,没有拔出黑键。蓄力的一拳堪堪掠过脸颊,灵巧躲避的少年自语:“为何会……如此。”“虽说拳法的练习没有懈怠,但还是差些火候。”发出无情连击的神父像往日一样吐出指点的话语,“不拔剑的话,你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话音落下之际,神父再度发力,将少年击飞出去。纵然技巧相当,士郎却完全无法与养父压倒性的力量抗衡。狠狠跌在地板上的身体被疼痛侵袭,也令他暂时脱离了神父高强度的连击。“说起来,因为返回的时间有所偏差,没能让你看到有趣的剧目啊。”在遍布周身的疼痛中站起,士郎因神父的话一滞,神情亦微有波动。这种时候专注战斗就好,为无关之人分心,只会陷己身于险境。理智如此明了,士郎却还是问出了口:“那是……什么意思?”“无聊之时以英雄王的食物取乐而已。”神父无所谓地摊手,“总归生命力已被抽取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就此死掉反而是种解脱吧。不过,士郎你为何如此惊讶?你那位不听管教的从者,应该已经发现端倪。”士郎沉默以对,捂住手臂伤处的手却不觉间用力,指尖深深陷入血肉。“对了,先前不想加重你无谓的负罪感,所以没有说明。但是,”神父露出近乎扭曲的恶意微笑,“火灾中幸存的孤儿,除了你以外,都成了那副模样。”“!”听闻真相的一刻,比起被隐瞒的愤怒,士郎首先被罪恶感所攫住。仅此一人从炎炎炼狱中存活,仅此一人免除消形蚀骨的悲惨命运;即便早有踏入赎罪之地狱的觉悟,也不可避免地厌恶这样的自己。已知眼下的地狱不会轻易终结,士郎在深呼吸后缓缓扬起脸。 看清少年脸色的一刻,神父笑容一敛,轻快的步伐也忽地顿住。“我明白了。”这样说着,士郎左脚猛地向后拉了一步,双手拔出剑柄。尽管爱着拯救自己又给予教导的家人,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如果怀着袒护家人、逃脱罪责的心情抉择,如此行径,自己都无法宽恕。这样想着,双手各执三柄黑键的少年微微伏身,准备全力以赴地战斗。见此,企盼养子崩溃画面的神父因为失算,眼中浮现气恼的神色。坚信至今的信仰破裂,家人的罪行浮出水面,少年的心不可能不动摇。被穿凿的灵魂外壳出现破碎的纹路,龟裂的痕迹势不可挡地蜿蜒扩散。然而少年分明坠入痛苦的尽头,也要继续与绝望抗争。凶暴的杀意涌上,神父拔出黑键,摆出与少年别无二致的备战姿态。在极为短暂却令空气亦为之凝滞的寂然后——纯黑的身影不约而同地划出凌厉的轨迹,银亮剑锋指向彼此的要害。心脏因与家人厮杀的痛楚而微微痉挛,疲惫的身躯却全然未受影响。掷出的黑键有效封住养父的攻势,斩击而出的利刃却在迎来旗鼓相当反击之时生生改变轨道,避开锋芒,割裂对方坚韧的法衣。力量与经验无法与养父比拟,少年执剑的一刻,战况却发生激变。少年宛如化为利剑,对近乎无懈可击的神父斩出的剑影,每每都冷酷而精确地指向薄弱之处。仅仅是割破对方衣料便能感受到血肉之躯被锋刃穿刺的苦痛,士郎却咬紧牙关,拼死也要亲手终结眼下的纷争。在虚晃的残影中割伤养父的手臂,士郎手中终于仅剩一柄黑键。面对一手持有利刃、一手能够游刃有余出拳的神父,士郎停住了。“如果不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他轻轻地问,“您会杀死那个人吗?”神父一顿,露出冷酷到难以置信的微笑:“当然。这是家常便饭。”至此,士郎终于痛下决心,使出真正的杀招。倏忽间发难,少年故意露出破绽,击落裂风而来的黑键;在那之后,疾驰至神父面前的少年,挥剑迎向对方手中仅存的利刃。同等强度的黑键相击便化为碎片,然而运用魔力愈发娴熟的少年眨眼间将断裂之剑修补完整。全然忽略对方击出的重拳,少年扬起黑键刺向神父的胸膛——致命的剑尖穿透法衣触及皮肤的一瞬,士郎再也难以前进一分一毫。紧接着,神父擒住少年,狠狠粉碎掌下的骨骼,将对方掼在地上。至此,胜负已分。“刚才要杀掉我是轻而易举吧,士郎。”神父沉沉的声音饱含困惑。力气耗尽伏在地上的少年,露出自虐一般的微笑。“伤人性命的恶劣行径无法原谅,但要我处决父亲……我做不到。”闻言,神父目光闪了闪,看向少年落于地面的十字架时,双眼更是一亮。“不过,你的战斗方式已臻化境。难怪被Lancer偷袭,你也不落下风。”“啊……?”困惑的叹息,因融入痛苦而逐渐嘶哑。因为枪兵的沉寂而放弃探寻的真相,毫无预警地袭来。Lancer的御主、躲在暗处偷袭自己并试图击杀Archer的敌人是……父亲。意识到这一点时,尚能战斗的手脚焚为灰烬一般丧失感觉,亦无法出声。那是……早就应当意识到的事。最初知道自己住所之人仅有两位而已,排除掉同为英灵的吉尔伽美什,便只有身为自己养父的,德高望重的神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