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国庆痛苦地抱住头,邹慧娟瞪大双眼:“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陆梨脖子血脉喷张,嘴巴咄咄逼人:“我要你们现在把我父亲的血汗钱吐出来,通货膨胀我就不算了,知道你们难,听陆萱说了,不是准备买车吗?那就用这笔钱来还债吧。”邹慧娟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番话,还提出这种要求,一时愕然竟钉在原地。陆梨简直化身恶魔:“不给也行,我回老家好好宣扬你们怎么忘恩负义见死不救,然后再到爷爷和爸爸的坟上哭,让他们知道孤儿寡母走投无路,夜夜找你们算账,让你们噩梦缠身不得安宁!”“别说了梨子……”陆国庆受不了,带着悲腔喊:“你别说了……”邹慧娟差点被她气晕。第二天,大伯带着现金上门,交给她六万块。“这些是我瞒着你婶婶偷偷存的,银行卡都在她那儿,我这里最多凑够六万,你先拿去救急。”陆梨面无表情点钞票。陆国庆斟酌:“萱萱不了解家里的情况,她妈妈确实提过换新车,但只是说说而已,这几年供她留学已经花了好几十万,哪还有闲钱买车……虽然开着小厂子,可花销也大,工人的薪水,机器维修,工厂租金,货款周转……你妈妈生病,我早该拿这笔钱出来,就是当着你婶婶的面不好说……”陆梨点完钞票,叠好,像收扑克牌似的叩两下桌面,然后开口:“还差得远呢。”陆国庆呆呆看着她,屏息数秒:“梨子,你知道我能力有限,家里的钱都被你婶婶管着……”“大伯,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吗?”“不是,我真的拿不出……”陆梨无动于衷,当即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叔公,我是梨子。”她瞬间哽咽,泣不成声:“我找过大伯了,他说能力有限,帮不上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我妈死了,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没法活,只能一起下去找我爸,您老人家做主,到时让我们一家三口埋在一起……”舒城地方不大,亲戚之间来往密切,别说逢年过节,平常也走动频繁,风吹草动人尽皆知。陆梨的父亲为人良善,勤恳正直,当年对大伯的支持与付出并未随着他的离世而被淡忘,长辈们一清二楚。只怕陆梨再打两个电话,陆国庆这辈子都别想回老家上坟祭祖了。他看着眼前翻脸如翻书的侄女,震惊得无法形容:“梨子,你非要做得这么绝吗?”陆梨抬起头,双眸仿佛陷入永夜,漆黑冰冷。“我妈现在瘦成皮包骨,做化疗脚指甲都掉光了,你在这儿跟我说这些?”人到绝境,面对生死,还谈什么脸皮。她如此不留余地,分分钟鱼死网破,实话说,陆国庆有点怵。第二天又送过去三万,陆梨知道他再也抠不出半个子儿来。虽然闹得难堪,邹慧娟恨她恨得牙痒痒,但陆萱对这个堂妹却毫无芥蒂,甚至向着她说话,姐妹二人的感情并未受到波及。只是彼此境遇差距越来越大,各自忙各自的,联系渐少,这两年不过在节庆问候两句罢了。作者有话说:明天入V,更三章。第16章 发怒的小牛陆梨一早到店里上班, 刚开门没多久,进来一个憔悴的中年男人,买花圈寿衣,订骨灰盒。她瞧着眼熟, 像是住在楼上的居民, 时常从门口路过。这位大哥或许整晚没休息, 眼睛里布满红血丝,说着说着, 突然绷不住哭起来。他的老母亲过世了。陆梨赶紧安抚。稍晚些, 淑兰到店,问她昨晚是不是睡得早。“怎么了?”“朱姐找你, 手机打不通,问我来着。”“知道什么事吗?”淑兰说:“她家里两个病人, 最近还要动手术,全靠她一个赚钱, 负担很重, 亲戚能借的都借过了。”陆梨眼帘低垂, 缓缓叹气:“这年头最怕生病, 朱姐撑到现在真不容易。”“谁说不是呢, 她那个歌舞班子什么活儿都接,红白喜事, 开业剪彩, 商场活动,她一个人兼做主持和歌手, 只要有生意, 十天半月都不休息。”陆梨明白那种难:“晚点儿我给她回电话。”做完手头的事, 将近中午, 陆梨打车到白塔路。洗车店正忙着,老懒见了她有点尴尬,藏到后边擦车,龚蒲远远打了声招呼,章弋迎出来:“姐,给你发信息怎么没回?”“手机落在你们店里了。”“昨天吗?”章弋纳闷:“我早上来没看见呀。”“会不会被人拿走了?”“问问老大。”“他在哪儿?”章弋抬下巴示意:“洗车呢。”陆梨随之望向二号洗车位,看见霍旭西咬着烟,松垮垮的花衬衫,黑工裤,长靴子,正用双管泡沫枪给SUV喷洗车液,那车子好像变成一个巨型奶油蛋糕。她径直过去,周围十分嘈杂,说话不得不提高音量。“我的包呢?”霍旭西却像没听见。陆梨又喊:“喂!”他转过身,手里的水枪也“不小心”冲她脚下喷洒。陆梨大叫,连蹦带跳。“哟,陆老师怎么来了?”霍旭西一手拿香烟,一手握着水枪,故作意外:“真不好意思,你别往这边走,躲远点儿啊。”嘴上不好意思,下手却不客气,喷得陆梨惨叫连连。泡沫飞溅似积满大树的白雪簌簌坠落,她不幸逃窜在雨雪里,边躲边骂:“混蛋!”“谁?”霍旭西跟着她,语气无辜:“有话好好说,骂人做什么?”陆梨气得回身扑过去,发了狠,攥拳用力捶他,一下,两下,不解气,又张牙舞爪去抢泡沫枪。霍旭西垂眸看着她笑。旁边几个见他们打闹,纷纷凑热闹,吹口哨起哄。龚蒲表情最贱:“报警报警,阿旭你真不要脸哈,欺负人家女孩子,不是人。”冯诺啧道:“大白天的注意点儿,影响市容!”陆梨满脸涨红,身高劣势抢不过,咬牙切齿,一抬头就对上他捉弄的神色,好欠,于是低头狠踩他的脚。霍旭西吃痛,觉得她像一只发怒的小牛,憨态可掬,以至于险些忍不住脱口称赞可爱。“陆老师,冷静!”他哭笑不得:“傻妞,傻妞?”这时路边停靠出租车,一个纤瘦的女孩下来,往汽车店方向去,走着走着,看见店里欢声笑语,那对拉扯的男女如此显眼,她脚步不由放缓。龚蒲首先发现来人,表情僵住:“甄真?”愣怔几秒后转向霍旭西,高声提醒:“阿旭!”他没听见,只顾着逗陆梨。龚蒲上前拽人,夺过他的犯贱工具泡沫枪:“别闹了,看外面。”霍旭西莫名其妙,回头望去,看清来人也是微微一愣。陆梨周身狼狈,整个倒霉蛋模样,根本无暇顾及别的,章弋陪她到办公室收拾。 ', ' ')